阿玉回到嚴鳳霄身邊,面頰仍未褪去紅暈,她也悄聲對嚴鳳霄道:“阿鳳,若我這麼練下去,也能像你一樣一招便制住衛風嗎?”
“怕是有些難。”嚴鳳霄被阿玉逗笑了,見她眸光稍稍黯淡下一點點,解釋道:“我不是說你不行的意思,武藝是童子功,再者早上那會兒,我也是趁衛風不備才能得手。”
她接着補充道:“衛風是裴,殿下身邊身手最好的。我與,衛國公世子,或許都不是衛風的對手。”
嚴鳳霄這句話說得有些吞吞吐吐,久違的名字入耳,阿玉不禁惘然,喃喃道:“若是世子在,齊國或許不敢再興戰亂吧。”
“也許吧。”沉默許久,嚴鳳霄才應聲,尾音後面猶帶一聲綿長的歎息。
阿玉未聽出嚴鳳霄這聲歎息中别的意味,隻道将帥不常有,思及白日的密信,聲音更輕道:“信上說的事,阿鳳準備怎麼辦?”
以那時的情形,嚴鳳霄看起來不像要置之不理的樣子,阿玉有些擔心她。
但若内應真的藏身于宮中,不止宮中人的安危,整個戰局興許都要生出變化,是以阿玉也想出一份力。
嚴鳳霄拍拍她的手,而後狀似不經意地對正在由宋嬷嬷揉捏肩背的王皇後道:“母後,兒臣記得,宮中還有位齊國來的靜妃娘娘,今日怎麼不見她?”
“靜妃啊,”王皇後面露不忍,惋惜道:“靜妃并非躲懶,三日前,她便被陛下下令賜死了。”
她們的對話并未避諱衆人,話落,原本交頭接耳的衆妃嫔靜默下來。
“靜妃人如封号一般,是個極安靜的人,可惜到底一生都命不由己。”梁貴妃開口道,聲音依舊清冷。
“聽說靜妃是齊國新君一母同胞的姐姐,齊帝直接宣戰,竟然毫不顧及她的安危。”人群中又傳來一句唏噓。
承安帝處死靜妃的事并未聲張,阿玉與嚴鳳霄昨日才入宮,此刻才知情。
雖然兩國之間的立場不同,可靜妃顯然隻是個無足輕道的卒子,随時可以被丢棄,阿玉也無法不為這樣一條生命的逝去而歎惋。
“今日累着娘娘們了,本宮身邊的阿梧頗通按摩疏通的手法,娘娘們可以讓身邊的婢女向阿梧學習,能緩解些酸脹。”嚴鳳霄覺得喉間有些發堵,清了清嗓子道。
“有勞太子妃。”衆妃三三兩兩地應道。
“本宮身子不适,便不留了,娘娘們也請自便。”嚴鳳霄起身,将手遞給阿玉。
***
回到暖閣中,阿玉,嚴鳳霄以及扮作小餘子的衛風一起圍坐在八仙桌旁。
阿梧去教按摩的要領去了,應绮與阿慧則在門外守着。
“娘娘,衛林也在外面看着,可以放心說話。”衛風率先開口。
“既無旁人,你也别喚我娘娘。”嚴鳳霄掃他一眼。
“是,那屬下還喚您為嚴娘子。”衛風對嚴鳳霄始終抱有歉疚,低着頭坐立難安。
阿玉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探尋,為這過分的熟識,亦覺得他們之間似乎藏有什麼秘密。
“阿玉,你在宮中待得比我多,可與靜妃娘娘打過交道?”嚴鳳霄察覺到阿玉的探究,說到正題。
“沒有。”阿玉搖搖頭,又道:“但我從前聽尚宮局的好友說過,靜妃娘娘不得寵,又是尴尬的身份,除卻必須的拜見,終日閉門不出。”
“你呢小餘子,你這邊有什麼消息?”嚴鳳霄點點頭,接着問起衛風,“小餘子”三個字說得十分不懷好意。
“娘娘想知道什麼?”衛風仍舊低着頭,既不敢看嚴鳳霄,也不敢随意窺視阿玉。
“你們殿下既傳信給我,便是有要我協助調查的意思。”嚴鳳霄挑眉,意思很明了。
“是。”于是衛風将自己所知的全盤托出,包括西南災情與國庫的生變。
“信上說齊國意在曲城,那麼此前西北的狼煙,便是聲東擊西。”嚴鳳霄肯定道。
“可西北未破,西南有天然險障,齊國數十萬大軍又是如何瞞過所有人轉移至我朝境内?”衛風皺眉。
“要不說内應出在自己人中麼,定然有人給他們指了條我們所有人都不知曉的明路。”嚴鳳霄神情凝重。
阿玉一直在旁邊仔細聽着,小心翼翼地開口道:“西南的赈災款不翼而飛,過程尚未查清,齊國的大軍也經過了憑空消失,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系?”
“阿玉,你果然聰明。”嚴鳳霄下意識地誇獎阿玉,繼而道:“血隐衛嘴死,且是狗皇帝最後一層保障,不便打草驚蛇,我們隻能先從側邊敲擊。”
聽到“狗皇帝”三個字,阿玉扯扯嚴鳳霄的袖子,輕咳一聲,而後眉目中閃過前所未有的堅定:“國庫的往來都由尚宮局登記,阿鳳,我要回趟尚宮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