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阿玉話落,她們當即便開始行動。
嚴鳳霄氣勢洶洶地走在最前面,阿玉則低着頭似受氣包般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阿梧、阿慧依舊神情嚴肅、滿臉不好相與,應绮與扮作小餘子的衛風落在最後,也如阿玉般低眉順目。
“聽說側妃從前就在尚宮局做活?”到了尚宮局,嚴鳳霄一臉挑剔地上下打量起宮室内裡,來者不善地對迎上來的言尚宮道。
尚宮局的新任尚宮,是從前的司簿言清,是阿玉從前的直接上司。
言清默不作聲地用餘光掃了眼低頭一聲不吭的阿玉,眼皮微跳,恭謹道:“回太子妃娘娘,正是。”
聞言,嚴鳳霄不懷好意地回頭瞅了瞅阿玉,意味不明道:“尚宮局收人不用經過考核的?”
“回娘娘,尚宮局所有宮女都是經過考核的。”言清也低下頭。
嚴鳳霄冷哼一聲:“想來這考核也不太缜密,罷了,本宮今日便來親自考核一番。”
“娘娘,這怕是不妥,尚宮局受皇後娘娘管轄……”言清一時顧不得尊卑有别,制止道。
“你是說本宮如今還沒有資格?本宮有皇上口谕,替皇後娘娘主理後宮,言尚宮要抗旨?”嚴鳳霄打斷道。
言清冷汗直冒,還想說什麼。阿玉這時候開口,聲音如蚊子般再點燃一把火:“太子妃息怒,莫要為難言尚宮……”
“開庫,查卷宗!”嚴鳳霄當即橫眉,不容置喙道,随後她對阿玉露出個格外瘆人的笑容:“若叫本宮真揪出什麼岔子,側妃,你也逃不掉。”
“是。”阿玉怯生生應道,滿臉擔憂地跟着大刀闊斧的嚴鳳霄步入庫房。
***
太子妃不喜側妃,甚至将側妃曾經待過的尚宮局一道連坐大肆為難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後宮。
一行人走後,宮道旁負責掃灑的太監忍不住嚼舌根:“太子妃這麼折騰孫側妃,也不怕太子殿下回來後問責?”
另一人則悄聲反駁道:“太子妃是主母,太子殿下也不好多說什麼吧?更何況太子妃還有身孕,孫側妃雖說受寵卻至今無所出,往後也不知是個什麼前程呢。”
不管宮中言論如何發酵,阿玉與嚴鳳霄從尚宮局庫房出來,也算是有所收獲。
回到暖閣中坐下,阿玉神情格外凝重:“我以前隻想着上面給什麼我便記什麼,不出錯就行,從不曾想過有些款項實在突兀。”
“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若給我怕是看看幾眼就要暈,更遑論不出錯。就給那麼點月俸,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嚴鳳霄的心情也很是沉重,但仍不忘安慰道。
這趟下來,她們還發現了至少兩處卷軸的不連貫,分别有關三年前永清堂的修建,以及秋宴之前的記錄。兩者之間有個共同點,都與大量的資金支出有關。
阿玉還記得自己經手過的卷軸,不連貫的部分是已經被替換掉的。
“看來宮中藏的腌髒事比我想象的還多。”阿玉歎氣。
籌備秋宴的那段時日正值西南洪災,阿玉對此細節也是今日才有所耳聞。
外朝如何阿玉不知,内廷卻全當魏國一如既往的興盛,無災無害。
在座的沒有人比阿玉更清楚秋宴的花用了,她曾一筆一筆記下那些如流水般的金銀器具。
一想到西南受着災時宮中仍為一場宴會鋪張至此,所用銀兩甚至可能是從西南挪回來的救命錢,她便愈發無法認同禦座上的帝王。
“我們晚上,去看看趙督公吧。”嚴鳳霄單指敲敲桌沿,提議道。
“趙延代表皇上,赈災款的挪用既是皇上授意,他定逃不了幹系。”阿玉點頭。
“嚴娘子,您想對趙延做什麼?”衛風突然開口。
“自是嚴刑拷打一番,你們暗衛不是最擅長這些?”嚴鳳霄奇怪道。
“……”衛風沉默,一言難盡地望着她。
“别這麼看我,天塌下來有你們殿下兜着。你那邊都通知好,事不宜遲。”嚴鳳霄一個眼神掃過去,似在嫌棄他的磨磨唧唧。
***
夜半三更,阿玉在嚴鳳霄的幫助下,頭一次穿上夜行衣。
蒙上面隻露出眼睛,阿玉新奇地望着銅鏡中的自己,卻忽而覺得鏡子中的自己有些眼熟。
再回頭看一身同樣裝束的嚴鳳霄,瞬間覺得更加眼熟了,她不禁眉頭微蹙:“怎麼這麼眼熟呢,在哪裡見過呢?”
嚴鳳霄拍拍她的肩膀,試探道:“你從前見過這樣的黑衣人?”
她這麼一說,阿玉倒是想起來了,她在衛國公府見過,衛國公世子下葬那日,有個将自己渾身包裹住隻露出眼睛的黑衣人前來吊唁,且那人極有可能是世子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