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響,來電顯示是陸夫人,應該是不久後的西裝fitting有事兒要叮囑她。
走之前還特别強調了一嘴楊家的二少要回國,也不知道安的什麼心。
疑似失去了所有手段和力氣,程不喜直接無視了肖穎穎,她按下接聽鍵,徑直走出寝室大門,隔絕了一屋子的八卦。
“哎别走啊!”
“打電話跟她那金主哭窮呢吧!”
“丫的…還真被人包了啊!”胡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翹着二郎腿:“我就說嘛,這比穿假貨始祖鳥勁爆多了好嗎!”
聽見假貨,肖穎穎好似窮漢撿了狗頭金,挖到寶的探險隊,好半天才穩住躁動的呼吸:“你說什麼?”
……
“扣扣,到學校了嗎?”
“嗯,到了…大哥一直送到門口的。”
她背靠牆,幾乎全部重心都落在上面,聲音聽着軟綿綿,有氣無力。
陸夫人其實極少主動給她打電話,多的是發消息,或者簡單粗暴地打錢。她附屬卡上的金錢這麼多年累積下來,已經是一筆數量驚人的巨款。
金錢對她而言,害永遠大于利,中學幾年她早有見識,慢慢的對金錢祛魅了,現在的她在大學裡人設簡單,一沒背景二沒錢,就是個擁有漂亮臉蛋的普通、窮人。
沒錯,窮人。
是以偶然出現在她身上的高級貨就會成為别人不懷好意的yy和蛐蛐對象。
“怎麼無精打采的,伯母跟你說,去衣館順便也給自己訂做一身大衣。”
程不喜一年四季都不缺衣服,但還是很順從地回答,“好。”
“記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家家的化點妝怎麼了?别不舍得花錢,伯母給你的卡為什麼不用?小姑娘别這麼節儉,曆來守财奴都沒什麼好下場的知不知道——還有啊,楊家二少你還記得嗎,小時候常來竄門的,他也去呢。”
陸夫人機關槍似的嘚嘚嘚,母愛泛濫起來是這個樣子的,還開的免提外放。
一旁的陸思雨都嫌吵吵,沒忍住堵住雙耳。
楊家二少。
程不喜似乎是有這麼個印象。那個男孩兒生得體面斯文,特别驕矜,不怎麼愛說話,屁股後面還一直有個小跟班,那個屁颠屁颠愛跟着他的小女孩和她倒是說過幾句話:“……記得。”
“嗯,記得就行。到時候安排你倆見個面。你哥啊,好大個人了,至今還沒着落呢!”
程不喜:“……”
這恨娶恨嫁心思是半點都藏不住啊。
陸思雨了解她媽,操心不見老,半分情面沒給,當着面兒直接冷笑出聲,本來還想留宿一晚再回上海,這下是一刻都不想再呆了。
适才有認識的人從廊道經過,看見程不喜又孤身一人站在寝室外面,不嫌事兒大湊過去調侃:“怎麼回事啊,你這又被室友‘趕’出來了?”
遠在家中的二姐姐起身動作一滞,明顯從外放的揚聲器裡聽見了這句話。她的長相具有攻擊性,笑和不笑的反差感很強,像秋後的小狐狸。
這突如其來的打岔,程不喜表情有些僵硬,沖那名調侃她的學生擺了擺手,語氣冷漠:“沒有。”
陸夫人不如小輩那般嗅覺敏銳,見她半天不吱聲:“扣扣?”
程不喜呼出一口氣:“我在。”
“日子記住了沒有?伯母替你看了天氣預報,哎呀那天是個豔陽天呢。”她連笑了好幾聲,看得出是真的很高興,“聽話,伯父伯母都是為了你好。”
程不喜低低嗯了聲:“記住了。”
“那就好。”
又說了幾句,電話挂斷。
短短幾分鐘,陸思雨轉眼就把機票退了,行李箱什麼的也叫人重新運上樓。
陸夫人問她:“不回上海了?”
陸思雨眼底閃着精光,小算盤打的嘩啦啦作響:“不回了,來活兒了。”
“什麼活?”
“微服私訪。”
語畢,她和下樓倒水的陸父擦肩,掄起袖子時露出大面積的巧麗紋身,後者頂着一頭問号看向沙發上的妻子。
夫妻倆後知後覺她竟然敢去紋身,雙雙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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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室,肖穎穎正霸占她的座椅,手來回撫摸那件脫下來的始祖鳥外套,笑得猖獗又得意:“程不喜呀,都傍上大款了,怎麼還穿假貨啊?”
胡蝶和馮源一左一右,俨然是女魔頭的左右護法:“就是。”
“現在的女大學生也太堕落了!”
管謙茹身為寝室長,按理說應該制止才對,平時管這管那的,這會子居然躲角落裡悶得兒蜜了。
程不喜紋絲不動,難聽至極的話語像爛泥巴似的胡亂砸在她頭頂她愣是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神情淡漠又無謂,就好像輕易不攻城略地的将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一旦惹到她,後果難分。
她不記得最近哪兒又得罪了這位交際花,髒水都潑到她臉上了。
造謠這種低級的手段對她來說不頂用,她不聲不響點開手機錄像功能,對準面前的三位,聲調平穩清晰:“嗯,你對着攝像頭說吧。”
對過的三人明顯一愣。
程不喜:“就把你剛才說我的話原封不動對着攝像頭再說一遍。”
她少女音色,細膩柔軟,但字字珠玑,眼底好似鋪着一層薄薄的冷霜,明顯是壓着怒意。
話音落,幾人明顯被她的氣勢壓制住了,半天也沒吱聲。
還是胡蝶率先回過勁:“肖姐,快把你看見的都說出來啊!”
馮源也大喊:“是啊我們都能給你作證的!”
程不喜好整以暇:“嗯,你敢說,我就敢報警。”
教科書級别的反擊。
肖穎穎不傻,她知道一旦錄了視頻,這事兒性質就變了,等到了警察局還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麼樣。她腦袋飛速運轉,愣是一個字都沒敢往外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