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州府外,羊腸小道。
風一吹,麥子攢動,露出個人頭來。
陸良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向遠處望去,心中無比懊惱。
原想着去見見覃氏,再和陸星璇好好說說話,興許她們就原諒他了,他亦不用再去娶那寡婦。
誰知一見面,覃氏就朝他打來,他……唉。
想到此,他看着雙手,最終也隻是敲了敲腦袋。
回馮橋村的路稍遠,他已走了幾日,再翻過這座山,就能到了。
陸良山加快了些步伐,想早些走過這片林子,免得遇上山匪。
“你!站住!”
那一聲吼吓得他抖了抖身子,馬上站住。
隻見那肥頭大耳之人領着幾人,拿着幅畫,比對許久。
久到碩大的汗珠從陸良山額角滑下,他結巴道:“各位大人可是有何事?”
“看你不順眼,打你一頓!”
“啊?這這這!”話還未必,陸良山就被拖到一邊。
……
“娘,您要不再躺會兒?”陸星璇端着藥,一進屋就見覃氏坐在床上,縫制衣物。
覃氏見她來了,忙地放下東西,接過藥來,道:“這衣物我拖了幾日了,都快到期限了,若耽誤了,那東家恐怕會不給我工費。”
說着,覃氏眉頭也沒皺一下地喝完藥,又想拿起衣物。
“那我來幫你,你好好休息,這身子都還沒好。”陸星璇搶過覃氏手中的活計。
“你這讀書的手,怎可以碰這個呢?”覃氏又說:“今日出成績,你就一點兒也不害怕?”
“這有什麼好怕的。”陸星璇不在意道。
她對自己頗有信心,就算拿不到案首,也能上榜。
若不能進入府學,大不了就繼續院試,一步步考下去就是了。
想到此,她繼續覃氏的活,原想着前世她也看過些視頻,應當是比較好做的,誰知第一針下去,就刺到了。
“嘶。”
血緩緩在手指上形成豆大的珠子,陸星璇抿住傷口。
“讀書人呀,幹不了着活。”陸星茵從陸星璇那拿過活計,道:“你那書上不還有提甚麼術業專攻嗎?這都不知道嗎,府案首——”
她聲音拖長,嬉笑着打趣她。
“茵兒,你說甚麼,府案首?”
覃氏激動地想從床上起來。
“對呀,我剛路過發榜處,娘你沒親眼看到實在太可惜了,那些人啊就像風吹麥浪,一疊又一疊地念出上榜人的名字。”
“我就聽到案首馮橋村陸行懸,就趕回來啦,想着一會兒賀喜的人馬上要來了吧,得好好應付那些人咯。”
話音剛落,敲鑼打鼓聲漸行漸近,隐約間,陸星璇還聽到李孟廉在外面大聲喊她的名字。
陸星璇忙地跑去打開門,覃氏和陸星茵還沒見過這般猴急的陸星璇,見此都笑出了聲。
就聽那鑼鼓聲響,屋檐上的狸奴吓得跑沒了蹤影。
陸星璇還未反應過來,一大紅花球就挂在了她身上。
賀喜的人說着一句又一句吉祥話,大意是恭賀她今日考取了童生,又是案首,從此後就是生員了,可免除差賦徭役,能進官學如此之類的好處。
聽得陸星璇耳内發脹,神情有些恍惚,她對自己自然有信心,隻是這場面讓她不知如何是好,隻知手是手,腳是腳地被人推進屋。
“謝謝各位啦!”隻聽嘩啦一聲,錢币就被陸星茵散了出去,一群人哄的一聲就去撿錢,又說了些恭喜話,這才出了門去下一家。
陸星璇感覺臉上發麻,她狠狠搓了下,隻想她說為何古代人對功名那麼崇拜,若被人捧成這樣,她都會有些把持不住。
“哎呦,我們案首怎麼了?怎的被這場面吓傻了?”陸星茵拍了一下她的頭,笑道。
這一巴掌把陸星璇拍醒了,感歎道:“這也太恐怖了。”
“這才哪到哪啊。”陸星茵道:“他日你若是能考上狀元,也可能是探花,畢竟你長得也不賴。”
她湊近打趣,繼續道:“然後騎着大白馬,着狀元袍,胸前再帶個大紅花遊街,那場面,十裡長街,橋頭樓上,都擠滿了人。”
“還有的小娘子哦,擠在樓上,香脂水粉的,整條街都是那味,然後扔下簪花,抛向狀元你呢。”
這些場面陸星璇都曾在書上看到過,以為是古人誇大,沒想到是真的會實現。
原來古人是寫實派啊,陸星璇内心感歎,卻又注意到一點,道:“說成這樣,你莫不是見過。”
陸星茵不在意道:“聽别人說的呗,你這話甚麼意思,不會覺得我有那能耐跑到京城吧,诶這山高路遠的,我當時那個小身闆怎麼可能過得去。”
這話聽着像是在譴責陸星璇。
聽得陸星璇耳朵紅透,剛想開口道歉,就聽對面那人道:“算了,我是你姐姐,不給你計較了。”
“陸兄!”李孟廉興奮跑進來,道:“恭喜你啊!”
“方才我好像聽到你聲音了。”陸星璇注意轉移,道。
李孟廉撓撓頭,道:“人太多了,我本是想擠進來的,結果被人擠走了,哦對,這是宋娘子送給你我的毛筆,說是恭喜你我考取功名的。”
“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