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太爽了！”楊文煊眉飛色舞，“跟小時候玩碰碰車似的，但比碰碰車真實多了，腎上腺素飙升啊，刺激！”

劉今钰嘴角上揚，“咋樣，該怎麼感謝老子？”

楊文煊呵呵笑了兩聲，“記得給我加工資才對，我成天冒着生命危險給你打工！”

說着他卻歎了口氣，“但你那輛車算是半毀了。”

劉今钰不在意地聳聳肩，“本來也快沒油了，報廢就報廢。”

楊文煊有些憂愁，“但我心裡不好受，不是心疼車，是覺得車沒了，我們與那個時代聯系又少了。”

“少在這傷春悲秋了。你該這麼想，每多活一天，你就離21世紀近一天。”劉今钰調侃道。

楊文煊無語，哼哼幾聲便換了個話題，“說起來那騎兵也不過如此。虧得我還發信号讓人炸橋，現下又得費錢建橋。

“唉，不說這個，說起便心煩。彭克濟跟他手下我都帶來了，你現在去見？”

劉今钰猛地站起，“去，現在就去！現在一萬人吃喝拉撒，實在有些頂不住了！”

楊文煊頓感欣慰，這位“花錢如流水”的主終于知道省錢了。劉今钰卻一把将他拉起，催促他帶路。

彭克濟這等重要人員，關押的地方距離主帳并不遠。

楊文煊與看守人員寒暄幾句，問彭克濟的情況，劉今钰便掀開帳門大步走了進去。

彭克濟被捆在椅子上，一頭發枯的白發散開，面容憔悴。

聽見腳步聲，他擡起頭，渙散的眼神頓時一凝，咬牙切齒地說道，“妖女！有本事殺了老夫！”

“呦，彭老先生中氣尚足，看來我不必擔心你腦子摔壞了。”劉今钰拖來一把椅子，在彭克濟對面坐下，“彭老先生，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彭克濟怒視着她，“妖女，老夫與你無甚可談的！”

“老先生莫說氣話了，且聽我說幾句話。”劉今钰話語間毫無尊重，讓彭克濟眼中憤恨更熾，“老先生如今被我逮住，無論我是否攻城造反，恐怕都沒有好下場了。

“我若攻城造反，自然會讓東鄉百姓給老先生定罪。我若不反，那自然是各處打點好了，但鬧出這麼大事，總得有人擔責，老先生正合适。”

劉今钰說話時彭克濟神情幾度變化，最後發出一聲陰冷的笑，“既然都是死，你與老夫談甚麼？”

“老先生非死不可，名聲也非敗壞不可，這都是老先生應得的。但……”劉今钰深深一笑，“彭家卻不是。若老先生還記挂家人，便考慮與我合作。”

彭克濟老軀一顫，眼神狠戾地看着劉今钰，“妖女！老夫為鄉梓捐金練兵、遏制暴民，有何罪過？

“你這妖女，口口聲聲說甚麼公道、甚麼天理，如今卻想污蔑老夫，想拿彭家威脅老夫，可笑！虛僞！”

“虛僞？這個詞從老先生嘴裡出來，未免有些好笑。”劉今钰譏笑道，“老先生是進士老爺，我騙不了你，也懶得騙你。如今擺在你面前的，隻有兩條路。

“第一條路，你甯死不屈，我便如你願。若我造反，便讓百姓定你生死，也讓你親眼看看，在邵陽十餘萬百姓心中，你究竟有罪無罪。

“若我沒造反，便幫老先生‘畏罪自殺’，罪狀宣告天下，也讓天下人評判，老先生究竟是忠是奸，是善是惡。至于彭家，自然不會被寬宥。

“第二條路，老先生與我合作。無論成功與否，老先生都能‘體面’地去死，某些事我會适當遮掩，為老先生留些面子。隻要彭家日後守規矩，便不會出事。”

彭克濟本在冷笑，聽見劉今钰加重音的“某些事”，頓時神色一變。

他惡狠狠地說道，“妖女，便是你污蔑老夫，天下紳民也看得明白，老夫一心為了皇明！

“老夫早知你狼子野心，隻可恨被你女子皮相所惑！悔不該小瞧了你，方才落得如此下場！”

“喔？”劉今钰笑道，“分水堡被破之事，也是為了皇明麼？”

驚慌在彭克濟眼底停留片刻，卻也僅僅是片刻，“呵，分水堡被破，五分因湘鄉土賊，是他攻破分水堡，殺害官兵，還有五分卻因你大同社！

“若非你煽動東鄉百姓，鬧得東鄉無一日安甯，衆鄉紳豈會将團練都帶去文家町，以緻無人阻下那土賊！”

“老先生，你便是騙得了自己，也騙不了我。”劉今钰眼中滿是鄙夷，“曉和尚等人，确與分水堡官兵交過手，打殺打傷了人，但他們不曾入過分水堡。”

彭克濟默然，許久才道，“原是你一早串通了曉和尚！老夫便說，豈會那般巧！你這妖女，殘暴歹毒，定然不得好死！”

劉今钰冷笑兩聲，站起身俯視彭克濟，“曉和尚劫掠東鄉，老先生應是高興的，現下何必裝得這般義憤填膺。

“實話與老先生說了，我倡議農聯，便知邵陽鄉紳會恨毒了我，早做好起義打算。老先生若真自以為是大明的忠臣，我也不勉強。

“隻不過大明認你是忠臣，還是激起民變的奸臣，我便不知了。老先生，好生想想罷！”

劉今钰轉身便走，走出三步，便聽見彭克濟的一聲呼喊，“且慢！”

劉今钰停住腳步，轉身看向彭克濟。

彭克濟卻一陣咳嗽，咳得滿臉通紅，劉今钰沒有說話，等他慢慢恢複。

好一會，他終于平複，疲憊讓他難以遮掩住眼底的幾分驚疑與恐懼，“老夫心有疑問，請劉社長解惑。”

劉今钰淺笑，“老先生請說，我自當知無不言。”

彭克濟卻仍在遲疑，片刻後才低聲說道，“老夫聽過鄉間傳言，說劉社長是天上神仙。老夫從未信過，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