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秦意濃面前的男人身穿黑色西裝,戴着白色手套。
“秦小姐您好,我叫羅泉,是晉先生的助理,”男人遞出一部白色手機,緩慢恭敬地說,“這是晉先生送您的新手機,晉先生希望您能收下,便于以後聯系。”
竟然還要再聯系嗎?
秦意濃聽到“晉先生”三個字還心有餘悸,聽到以後還要聯系,又開始驚悸,努力放緩呼吸,垂眸後退,平靜地說:“謝謝晉先生的好意,但我和晉先生以後不會再見面,麻煩羅助理轉達給晉先生。”
一夜情就隻是一夜情,是你情我願的一夜情,夜裡再親密接觸瘋狂放肆,隔日都将成為不再有交集的陌生人,這才是一夜情該有的狀态。
“秦小姐,”羅泉徐聲說得詳細,“這隻手機裡的全部APP和購物軟件都綁定好了晉先生的主卡,手機密碼設定為000325,支付密碼設定為000325,是您身份證上的生日。晉先生為您更改了他所有主卡的密碼。”
意思是晉先生态度堅決,容不得她拒絕。
秦意濃身體突然發震,身上的麻意從後脊攀升上來直抵頭皮,那人無形的氣場擠壓着她的全身。
她不敢,也不想再和他來往。
秦意濃垂眸深呼吸,擡眼冷靜問:“羅助理,請問我老闆徐蕈受的傷,與晉先生有關嗎?”
羅泉沉靜的目光看了她幾秒,徐聲回答:“秦小姐,很抱歉聽到您老闆受傷的事,但我相信有些人不會無緣無故受傷,一定是他做了什麼壞事,理該受些警告,您說呢?”
這無異于是默認。
徐蕈受的傷與那個人有關。
秦意濃更想要遠離那個人。
這時羅泉白色手套上擎着的手機響起鈴聲,黑色屏幕亮起,顯示兩個字:晉聿。
冷風襲來,秦意濃重重打了個寒戰。
她抵觸這通電話,抗拒再次接觸,他的身份地位讓她緊張不安,他将她當替身也令她抗拒惱火,後脊随着輕揚的鈴聲不斷戰栗。
鈴聲催促般不斷響着,不斷敲擊着秦意濃的耳膜心髒。
秦意濃不動,羅泉遞出手機眼神催促,就在秦意濃要說出拒絕的話時,鈴聲忽然停止。
秦意濃心裡一緊,向門外停的百萬黑色寶馬看過去。
羅泉了然說:“那輛車是我的,晉先生不在車裡。”
秦意濃緊張的心像掉落的秤砣瞬間放輕松。
又無法控制地腹诽了一句,他助理竟然都開百萬的車。
羅泉接着語氣嚴肅地說:“秦小姐,我想善意地提醒您一句,您現在應該給晉先生回撥過去。即便是拒絕,您也應該親自對晉先生說。”
說完,他再次将手機遞上前。
秦意濃不安着,終究拿起手機轉身邁開兩步,解鎖屏幕按下最近通話記錄。
屏幕上顯示:晉聿。
簡明了當、同時絕對不容拒絕的兩個字。
秦意濃頭皮發麻,不斷深呼吸着,緊張的時間不斷流逝,樹枝上的野鳥發出啾啾叫聲和街外行車經過發出呼嘯噪音,響在耳邊也都成了催促。
秦意濃閉了閉眼,有些地方還覺得隐隐酸軟發痛。
但她也很清楚,除了第一次外,之後他所有濃烈的失控情緒,那麼強烈的仿佛标記領地一樣的行為,明顯都不是對她,是透過她對另一個人。
他和侄子一樣都是要将她當作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替身而已。
秦意濃掙紮了一分鐘,終究沒有回撥過去。
法治社會了,他總不可能搞強制吧。
秦意濃轉身看向羅助理:“羅——”
卻一片空蕩蕩。
羅助理連着大門外的車已經一起消失。
隻留下她手裡的一部白色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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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你這屏幕和後玻璃都摔碎了啊,咋摔的?跟男朋友吵架,摔完前面摔後面哐哐摔啊?”
手機一條街裡,一家小門臉店鋪的瘦高店員說。
秦意濃不理調侃,隻問:“多少錢?”
店員來回翻看手機,又打量秦意濃極漂亮的五官模樣,難掩猥瑣:“美女你這型号不貴,便宜。美女買了三四年了吧?屏幕二百八,後玻璃三百二,一共六百,這條街都這價。”
秦意濃抽回手機轉身走,店員在後面語氣怪異難聽地喊她“美女,看你長得漂亮,可以給你便宜點”,她一步沒停,連走五家店,最終花三百五修完,觸感不怎麼好,對付用。
開機彈出很多未接來電和信息,大緻掃了一眼,坐在面館等餐時,挑了其中兩人回複。
沈沐琛早上八點問她:“打拳嗎?”
秦意濃晚上八點回他:“不打。”
沈沐琛是她老家鄰居家的哥哥,畢業後留在本市,主業有家律師事務所,副業有家拳館。
她發了回複過去,沈沐琛沒再問。
孟見鲸五點多給她發來火鍋店定位:“濃濃我到家了,明晚我們在這兒吃。你下班告訴我,我從家出發,你從公司出發,我們差不多一起到。”
秦意濃點開定位看,位置在南巷那邊。
她摘了帽子,頭發攏到後面随意紮起,仔細看地鐵公交路線,之後慢慢打字回複:“好的,我給你帶南巷摩卡店的朗姆酒椰蓉麥芬。”
孟見鲸高興回語音:“好呀好呀。”
秦意濃輕笑了聲,随後把午餐錢轉到了孟見鲸卡裡。
孟見鲸:“這個小時讨厭你!”
秦意濃:“乖。”
孟見鲸:“哼!!!”
秦意濃笑着把手機放回包裡,指尖無意碰到了羅助理送來的白色手機,恰在此時,白色手機發出一聲震動。
隻一聲,電流從右手指尖傳過來,迅速流向頸部面部,她緊張繃緊呼吸。
震動聲忽然停止。
秦意濃心跳重重跳動如陣陣擊鼓,等了半晌,再未響起震動聲。
心跳漸緩下來,逐漸趨于平靜。
聽說這些年他侄子晉謹峋在全國各地尋找與夏家大小姐夏卿相像的人,晉謹峋目前身邊也不乏和夏卿相像的自願的人,他作為晉謹峋的二叔,在晉謹峋那裡尋個像夏卿的人不是難事,他既然開了葷,就很難再克制,應該不會再執着于她了。
而且她是這麼一個還在讀大學的小人物,他應該也不會再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吧。
秦意濃推測着安撫自己,隻要把手機還回去就會相安無事,地圖搜索桑田國際,查看還手機的路線。
“美女餐來了。”
晚上人少,頭頂白色高帽子的廚師端餐過來,餐盤上兩碗面。
秦意濃就近伸手端下老碗酸辣臊子面:“謝謝。”
廚師是個女生,把開洋蔥油拌面放到她對面,忍不住往秦意濃漂亮臉上看了一眼又一眼,彎腰笑問:“美女您朋友還沒來?”
秦意濃取筷子的動作稍停,默了兩秒攪拌蝦米說:“兩碗都是我的。”
“……”
秦意濃擡眸:“能吃是福,是吧?”
廚師:“……是是。”
秦意濃低頭吃面,莫名笑了。
她身上有肉,身材不是一頂一的好,就沖這,他應該也不會再找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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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瓊夜裡又一場暴雪悄然而至。
清晨時雪未停,預報雪夾雨,秦意濃站在窗邊刷牙,風雪大得看不清校園遠景,近處樓下的一棵冷寂松樹被白茫茫覆蓋,連樹冠上的繡花長針都蓋得嚴嚴實實。
室内供暖未停,看得她還是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