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治愈很快便結束了。
直到那窈窕的紅最後一角消失在粉薔薇叢中,月朝生才收回視線,轉身回了屋。
一縷金色半透明的元神回歸到了桌上呆滞的小烏鴉體内,像是木偶被注入了靈魂,它黑漆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月朝生”垂眸,伸出一根手指頭戳向小烏鴉,扯了扯嘴角,“排斥我,卻也需要我。”
小烏鴉登時炸毛後退兩步,“月朝生”輕輕一笑,手指離它一寸時身體化為流光消失。
“别忘了,我本是你。希望下次見她時不要再讓我扮結巴了。”
*
“大小姐,你是不希望那位月師弟拜入太元真君門下嗎?”離開丹峰後,金銀便好奇地問。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方才江映棠的行為讓金銀誤以為她是因為月朝生想要拜自己師父為師而生氣的。
江映棠眼神放空,心不在焉地回答:“差不多。”
準确來說,她是不希望月朝生去參加無涯賽。如果他這一世不參加無涯賽,不進入内門,隻當一個外門藥童,是不是便可避開上一世的結局?
通靈者本就不如正常修士,靈氣耗費是普通人的兩倍,一旦靈力過度使用,需得靜養幾日恢複。
而聖醫堂的醫修一人一天接待的傷者不會超過三個,即便是天級通靈者的席長老,也從不輕易替人療傷。
所以她才會損耗他的靈力,為的就是降低他的排名,讓他不再像上一世那樣奪得魁首,自主選擇拜師。
即使拜入内門,去到不問世事的席長老門下,也比在她師父太元真君那裡好得多。
“為什麼?難道大小姐是吃醋了嗎?”金銀問。
“吃誰的醋?”
清朗含笑的嗓音傳來,尋聲看去,風光霁月的青年禦劍而來。
金銀眼前一亮:“大師兄!”
江映棠目光卻落到他身後,從傅祈臂彎處探出一個小腦袋,那是個身着内外門弟子服的白衣少年。
少年生得俊秀非常,面若好女,額間一顆小紅痣吸人眼球,如畫龍點睛,為他增添幾分勾人的味道。
傅祈很自然伸手扶住了他的腰,少年順勢揪住了他的衣裳,傅祈介紹道:“這是新入門的弟子于瑛。”
少年與江映棠對視的瞬間,突然粲然一笑,“這位便是江師姐了吧?早就聽聞江師姐,心中仰慕已久!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江師姐果真絕世無雙!”
傅祈看向少年的眸子不自覺變得柔和,“是,這是我的師妹江映棠,”
他又介紹金銀,“這是我師妹的好友,我的……”頓了頓,他才找到一個形容詞,“妹妹,金銀。”
聽到妹妹兩個字,金銀臉色白了白,勉強擠出一個笑。
于瑛也回了個笑,乖巧喊道:“金師姐好。”
傅祁不覺,轉而問江映棠:“小師妹你們方才是在聊什麼?”
見此,江映棠無聲歎息,随口找個理由敷衍了過去,問:“倒是師兄,特意找我有什麼事?”
大師兄很少來丹峰,再加上方才鈴聽響了很多次還沒來得及查看,接着半路遇上師兄,想來必是有事尋她。
果然,下一秒傅祁便道:“我下山完成宗門任務時,于瑛師弟為了救我傷到了心脈,所以想拜托師妹幫我煉制一枚回元丹。”
“大師兄你沒受傷吧?”金銀急了。
傅祈搖頭,擡手間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從袖中飛到了江映棠面前。
江映棠接過,無需打開也知是那另一邊羊角。隻歎這沙獸王真是可憐,被她與師兄先後一人奪走了隻角,如今怕是沒了雙角。
“明日師兄再來取吧。”
得到準信,傅祈顯然松了口氣,倒是于瑛小聲嘀咕了句:“平時也不見你對我這麼關心……”
他這話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在場三人聽到。
因傅祈到來過分安靜的金銀,臉色更為難看。傅祈化出折扇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明顯收了力道,不輕不重剛剛好。
“别鬧。”
任誰都聽得出其中的寵溺意味。
于瑛雙手抱頭,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傅祈。
看着這一幕,金銀嘴唇蠕動了幾下。不待她開口,江映棠便及時抓住她,一手轉動輕舟船舵,道:“師兄還真是葷素不忌,如今正是新弟子入門季,莫要帶壞師弟師妹們了!”
“我與金銀便先告辭了,師兄好自為之。”
傅祈眼睜睜看着輕舟駛去,頗為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難道師妹看出什麼來了?
垂眸看着于瑛無辜的臉,他無奈歎氣:“你要記住你現在的身份,阿瑛。”
“知道啦!臭豆腐不用你提醒!”
少年于瑛輕哼一聲,下巴微揚,狡黠道:“再說了,就算被發現了又怎樣,是你說會永遠保護我的!”
——“師兄,離她遠點。”
“她會害死你。”
不知為何,傅祈腦海中竟不合時宜地響起那日小師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