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天啊！此乃邪神大人源自深淵的回響！此乃邪神大人回應信徒的仁慈！宇宙賜予群星以安甯，神之意志化為不可見之眼，睥睨吾等試圖喚醒古老文明的掙紮身姿，而我何等殊才能與偉大的神祇僅憑虛無飄渺的信号聯系！？神啊，原涼我的無禮與怠慢，我太懶惰了，居然才睡醒……隻要是您的疑問，我甘願付出一切代價乃至生命！】

魃戈：“……”

疑似中二病發作現場。

比參考答案隻有一個“略”更無語的事發生了，密密麻麻幾行字好像很認真，實際沒一個字和答案有關。

他努力從大量文字中提取關鍵信息。

隻看出一點，001剛睡醒。

如果邪神大早上收到這麼一條廢話連篇的短信，可能一怒之下就把信徒碾成粉末了。

【魃戈：上次說的計劃是什麼？】

【001：您不記得了嗎？您被困在人類的軀殼中，我們要把您喚醒！】

【魃戈：喚醒的條件是什麼？】

【001：月圓之夜以七位滿足條件的祭品開啟儀式，您也不記得了嗎？長時間被困在人類軀殼中，果然會造成影響，您會被逐漸同化成人類！請放心，祭品已經找齊了！隻需靜候月圓之夜的到來！！】

隔着屏幕都被滿屏幕的感歎号吵到了。

祭品應該是失蹤者，聽這意思，人暫時還活着，等到月圓之夜再一起獻祭。

魃戈很好奇，如果當天召喚儀式完成了，但無事發生，狂熱信徒001會做出什麼反應？

會繼續自欺欺人，還是從幻想中清醒？

光是想想都覺得場面很尴尬。

但出于穩妥，他不會為了惡趣味去铤而走險。

魃戈甩了個地址過去。

【魃戈：最快多久能趕到？】

【001：您是要召見我？就我一個人？您不僅與我如密友般短信交流，還邀請我私下單獨見面！？神啊，偉大的神，您是看在我一片赤誠的份上，賜予我此等特權嗎？】

【魃戈：回答。】

【001：十分鐘！很近！我立刻出發，絕不辜負您的期望！您的光芒将如黑色的太陽般照耀大地！】

魃戈：“……”

他讨厭一直說車轱辘話沒重點的人，裝腔作勢罪加一等。

約定地點在占蔔攤，地址給的是冷面館對面。

001抵達的時間比他給的時間還短，魃戈隻等了八分鐘，就見到了風塵仆仆地趕來的001的真容。

“邪神大人……！”

001難掩和邪神面基的激動，手指和嘴唇微微顫抖，就差原地跪下了。

好在他還有點腦子，知道不能喊得太大聲。

魃戈支着腦袋，沒睡好的後遺症在片刻的清閑中找上門，他困倦地向上掀起眼皮，視線慢半拍地聚焦在對方的臉上。

待看清001的長相，他稍稍眯起眸子，眼中多了幾分審視。

總覺得面容有幾分熟悉。

001約莫五十歲出頭，稀疏的黑發中混入不少灰白色的發絲，黑黃的皮膚布滿溝壑，忽略不正常的神情和精神狀态，看起來是一位随處可見的中年大叔。

在腦海裡如同逛博物館般快速過了一圈，魃戈還是沒想起在哪兒見過這人。

沒辦法，他見過的人實在太多了。

如果沒有頻繁地出現在他的生活中，或者對他的人生起到重大影響，他很難記住不知道在第幾周目出現過、一共出現過多少次的人。

魃戈問：“你就是001？”

“是的！邪神大人！感謝您賜予我直視神威的榮譽！我必定全力為您效勞！”

001的說話風格和短信裡一模一樣，感歎号都快具現化了。

代表威嚴與真理的“古神”不說話，他不敢輕舉妄動，杵在攤位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但他又怕自己這副搖擺不定的模樣會觸犯神怒。

直到黑發青年叩了叩空位前的桌子，淡淡地說了一句“坐”，001才虔誠地坐下，竊喜與敬畏摻雜在一起，把他的腦袋壓得比柳枝還彎。

無奈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擡頭，别像我在審問你似的。”

001誠惶誠恐：“我是低賤如蝼蟻的人類，怎敢這般冒犯您？”

對方一噎：“……我讓你擡頭。”

“是！請寬恕我的無禮！”

001深呼吸了一下，毅然決然地擡起腦袋。

坐在對面的“黑色太陽”坐姿惬意，骨節分明的手托着下巴，長發、俊朗、清瘦，以往被001唾棄為不符合男性的陽剛特質，在此刻成為不被世俗綁架的象征，無比貼合他心目中邪神的形象。

尤其是那雙冷冰冰的紅眸，被晨光照亮也無法驅散寒意，平等地漠視一切活物。

——世界該在血色中颠倒。

001癡癡地望着那雙沒有情緒的殷紅色眼睛，恨不得将自己的血液融入其中。

恍惚之間，一股冰涼的力量裹住他的身體乃至靈魂，像是躺在河流中，被緩緩上漲的清水淹沒，從下巴到齒縫，從眉骨到鼻尖，待整張臉像沉底的石頭般被摁在水下，世界不再清晰，仿佛隔着怪異的波紋。

有個悶悶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

“0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