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段距離,喬韻芝隻能遠遠看見前方車内兩個男人的後腦勺。
他們既沒有回頭,也沒有相互對視,讓喬韻芝無法知曉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等車開上了山,車裡王家司機突然停下來不走了。喬韻芝撐起身子問他為何停下,司機附在喬韻芝耳邊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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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王天行赤裸裸的威脅,霍茂謙嘴角上揚,不以為意地笑笑,恢複一言不發的模樣坐得筆直。
王天行說到做到,他也不再開口,任由汽車繼續行駛,一點點朝着杜公館而去。
等車子開進公館大門,在花園外停下,霍茂謙像一個在這裡待了許多年的主人一般高昂着頭顱走下車,正準備叫仆人将王天行請出去,走進一樓大廳卻看到原本擺放在書房走廊盡頭的銅黃璃鳥首和那件已經破得不成樣子的霓裳羽衣不知道被誰擺放在了大廳正中間。
這一刻,整個杜家與他之間從初次踏足這裡到如今他成為這裡的主人,過往種種在這一瞬間浮現在他眼前。
霍茂謙正準備擡起手撫摸那隻鳥首,被身後一個戲谑的聲音打斷。
“不戴手套就摸作案工具,不像是你霍大律師作案的風格啊。”
男人回頭正對上王天行笑中帶着憤怒的眼神,臉色沉下來道,“王探長信口胡說的本事漸長。”
“事到如今你還以為我在跟你打啞迷嗎?”
王天行一拳打在桌子上,震得整棟樓裡偷看的仆人全部縮了回去。
“好,那我就明擺着說:杜家葬禮那天,喬小姐當晚被身穿青銅鳥首和霓裳羽衣的人刺殺,那個人就是你。”
“我問過張媽,也與她核對過日期,基本上每一次她深夜發現鳥人在一樓書房外四處走動之時,都是你剛好留宿在杜公館裡的日子。所以那時候你就已經多次穿戴過這身衣服和頭像,知道如何駕馭它們。當夜你穿上這身衣服去刺殺喬小姐,卻沒想到她帶着槍。情急之下你隻好離開,暫時放棄刺殺她。”
霍茂謙聽完冷笑,坐在沙發上慢悠悠道,“等一下,王探長似乎忘了,當晚我可是和韻芝一起看到殺手穿着衣服帶着鳥首的頭跑向别館的。”
“那不過是你的詭計。”王天行從兜裡掏出一卷魚線,上面還有些黏糊糊的痕迹,“霓裳羽衣長到拖地,當時你穿着它的時候便已經将你整個人從頭到腳遮擋住,所以就算你脫下它單獨挂起來,别人也不會認為裡面是空的。然後你把鳥首和衣服用魚線挂在走廊懸挂鎢絲燈的木杆上,順着整個連廊下面略微向下傾斜的木杆直接滑下去,松開手,然後飛快趕到喬小姐屋子裡,與她一起目睹了看似殺手飛一般的跑向别館的場景,消失在别館拐角。仆人聽到那聲巨響就是銅首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音。而那時,需要僞造兇手跑向别館躲起來的人,隻有住在主館的你一個人!”
“張媽的下人房也在主館一樓邊上。”
“她沒有殺死喬小姐的理由。”
“我也沒有。”
“你有!”王天行站到他面前,有些不忍道,“早在那天之前,你就已經知道杜伯威是你父親,他們全家死後繼承家業的人原本是你。可那天喬小姐突然跑出來,還說她懷了杜老爺的遺腹子。表面上看你是最沒有理由殺死她的人,但隻有你自己知道,那時候的你,才是所有人之中最希望喬小姐死的那個。”
“我有動機不代表我會殺人。王探長,你還是沒有證據。”
“那你看,這是什麼。”
王天行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霍茂謙看清那是一雙黑色皮手套。他眼神微微閃爍,王天行見之笑道,“你原本是打算殺掉喬小姐之後再啟用這個裝置,與仆人一起看到鳥首和衣服朝别館跑去,制造自己的不在場證明,卻沒想到喬小姐的槍打亂了你的節奏,你隻來得及脫下衣服,啟動裝置,這雙殺人戴的皮手套來不及放進衣服裡,隻好被你藏起來。我前幾天趁你住院的時候又來到處翻找過,終于找到這雙被你隻來得及丢棄在樹林裡的皮手套。”
“你當時用來殺喬小姐的那把刀當天被廚子拿來刮過魚鱗片,上面還留有明顯的血腥味,而你的皮手套外面就沾着這股味道,且我找法租界同仁們用國外查驗指紋的設備,與你平日裡辦公的物品上的指紋做過對比,表面的确沾有你的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