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舟打算自己去拿,他拉開茶幾底下的一個小抽屜,但還沒有伸手,蔣司綏已經把藥箱拿了出來,從裡面找出了耳溫計,放到裴舟耳邊滴了一下。
耳溫計的觸感有些冰涼,發燙的耳朵接觸到時裴舟微微瑟縮了一下,但他很乖的沒有躲。
蔣司綏從沒看到過這樣的裴舟,褪去外表平常的高冷,生病時的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乖巧可愛。
纖長如羽扇的睫毛微微顫着,沒有帶眼鏡的眼鏡看人時帶着幾分迷離,白得過分的皮膚仿佛能看到底下的血管,穿着一身居家服,整個人看起來幹淨又脆弱。
蔣司綏感覺自己心底軟得一塌糊塗,趕緊低頭看溫度,看到上邊顯示38.5,略松了口氣。
還不算特别高。
他回到餐廳,視線落在廚房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的泡面桶上,微微皺眉地停頓了幾秒,轉頭問:“家裡的米在哪?”
“怎麼了?”裴舟不知道他問這個幹嘛,提問的聲音裡帶着濃厚的鼻音。
蔣司綏将藥剛在裴舟手心,給他倒了杯熱水:“你先吃藥,我給你煮點粥待會吃。”
裴舟有些不好意思,怎麼能這麼麻煩對方呢,更何況他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麼蔣司綏要特地跑到他家來看他。
兩個人的關系,似乎沒有熟到那個地步。
蔣司綏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他淡淡掃了一眼旁邊的手機,上面駱今給他發了無數條的消息,問他下午的球賽訓練怎麼突然請假,說教練正在痛批他。
他将手機鎖屏,背過來往桌上一放,說:“駱今讓我過來的,他有事沒法來。”
裴舟點點頭,信服了這個理由。
蔣司綏将裴舟趕去房間休息,自己在廚房研究該怎麼煮粥。
他在家從沒下過廚房,都是保姆做的飯,眼下跟着網上的教程洗米下鍋放水。
想了想,又在外賣上點了幾個清淡的菜配粥。
房間沒有其他聲音,格外安靜,蔣司綏坐在沙發上,内心也難得的十分平靜。
這是他這些天來最平靜的一天,想到隔壁一牆之隔裴舟正在裡面休息,即便聽不到對方的呼吸聲,他也覺得整個人的神經都放松了下來。
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滿足感。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
隻要待在他身邊,哪怕什麼都不做還是很開心。
蔣司綏想。
他在外面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隻手機刷着各類的醫療咨詢網站,看看發燒感冒的人應該怎樣護理好,但越看眉頭越皺,怎麼一個小小的發燒有那麼多種的可能性,他思索着要是晚上還不退燒,一定要拉裴舟去醫院才好。
粥煮好電飯煲發出滴滴聲響的時候,裴舟還是從裡面出來了。
蔣司綏趕緊盛了一碗粥出來。他的水放得太少,整個鍋裡的粥很稠,看着自己做出來的成品,他的臉色有些臭。
早知道剛才點外賣的時候,應該再順帶帶一份粥。
蔣司綏心底有些懊惱。
然而意外地,裴舟看到這一碗都快成米飯的粥卻是難得的眉眼柔和。
他看着蔣司綏很認真地說:“謝謝。”
以前生病時他都是一個熬,沒有人會照顧他,更别提給他做飯。
盡管這碗粥的品相看起來不太好,但裡面的情意勝過品相千萬倍。
看他這麼認真,蔣司綏瞬間有些緊張起來,也認真地回了一句:
“不客氣。”
蔣司綏也給自己打了一碗粥,坐在裴舟身邊一起吃。
他故意坐的很近,兩人手臂幾乎要挨着。換在往常裴舟早就要避開,但此時病着,他的鈍感力強了許多。
蔣司綏一邊吃一邊偷瞟對方,在一粒米落在裴舟下唇裴舟沒有覺察到時終于忍不住開口:“……裴老師。”
裴舟擡頭。
蔣司綏欺身,拇指蹭過對方的唇角,聲音低沉:“有東西。”
粗糙的指腹滑過細嫩的唇,擦過的地方隐隐有些熱,一時間裴舟分不清是蔣司綏的手更燙還是發着燒的自己更燙。
兩人之間的距離相隔隻有咫尺,一呼一吸間全是米香混合着對方的味道,有些分不清彼此。
蔣司綏一貫兇冷的臉看上去意外地柔和,隔得這麼近,他才發現對方左邊眉骨上有一道小疤,隐藏在其中平時看不清楚。
空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升溫,蔣司綏看着面前比往日看起來距離拉近了很多的裴舟,一時沒有忍住靠近,想要在對方唇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然而此時門鈴再度響起,打破了屋内即将升騰而起的暧昧。
裴舟往門口看去,不知道會是誰。
蔣司綏的吻最後擦着裴舟的耳廓過去,雖然沒有親到,但撲通撲通,他的心還是狂跳了起來。
他連忙起身調整狀态,說:“應該是我喊的外賣到了,我剛才點了幾個菜配粥。”
說着,他往門口走,打開了門。
門外随即響起了說話聲——
“學長,你生病了我過來看看你——怎麼是你開的門,你怎麼會在這?學長人呢?”
沈越白含笑的聲音倏地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