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背上輕輕拍了拍,是無言的安慰。
直挺的背脊彎了下來,明希緊緊地抱着向明曦,額頭埋在肩上,明希閉上眼,貪婪地嗅着向明曦的氣息。
卻并沒有哭。
隔着棉服并沒有多少暖意傳來,卻足以令明希安心,向明曦的手還帶着城市的涼意,隔着薄睡衣,輕輕拍在明希背上。
像是有微風拂過心頭,恰到好處地,将所有雜亂的情緒都帶走。
屋内有地暖,室内與室外的溫度天差地别,沒待上多久,穿着棉服的向明曦就出了一層薄汗,但埋在肩上的明希抱得緊,向明曦也就任由她抱着,手上也仍舊繼續輕拍的動作。
一下,兩下。
“……曦。”
明希的聲音很悶,向明曦有些聽不清楚,但依稀能夠猜到她是在喊自己,回應得溫柔。
“恩?怎麼了?”
“你、為什麼會來?”
“不想我來嗎?”向明曦将聲音放得很柔,些許關心,些許打趣。
“不是。”明希抱得更緊了。
“那你開心嗎?”
“……”
“開心。”
“那就好。”向明曦輕笑,又在明希背上拍了拍,“不過,能不能讓我先把外套脫了,你家,挺暖和的。”
“……恩。”明希有些不舍地松開向明曦,但眼睛還是分秒不離地盯着她。
向明曦無奈地笑笑,站起來把外套脫了,屋内真的很暖和,穿着棉睡衣又套了棉外套,她真的很熱。脫了外套放在一邊,稍稍緩解了悶熱,但向明曦還是很熱,地暖帶來的溫度席卷了穿着棉睡衣的她,向明曦那邊沒有暖氣,她在屋内穿的是加厚棉睡衣,但此刻在明希家是不好意思再脫了,再脫下去,裡面的紅秋衣秋褲就要露出來了,雖然還是有些熱,但向明曦覺得自己可以忍耐。
重新坐回去的向明曦額間還冒着汗,明希瞧了又瞧,拉着向明曦就去了上次的客卧,打開衣櫃,拿出一套薄睡衣,短袖長褲。
“你……換套睡衣吧,我這裡,有些熱。”
向明曦看了看明希,又看了看睡衣,着實是有些熱,向明曦想了想還是選擇接過明希手中的睡衣。
“那我先出去。”手中的衣物被接過,明希轉身欲走。
“其實不出去也可以。”向明曦忽地出聲,眯起眼笑了一下,“留下來看也沒關系。”
向明曦此時是忘記了幾個月前的前車之鑒。
明希也忽地笑出了聲,唇角勾起笑,雙手抱胸,饒有興緻地轉了回來,“好啊。”尾音上揚,顯然是看好戲的姿态。
向明曦恨不得回到一分鐘前捂住自己的嘴,叫你亂說!叫你亂說!
這下是騎虎難下了,向明曦索性破罐子破摔,拉了窗簾,背對着明希就脫了起來,棉睡衣一去,紅秋衣、紅秋褲現了出來,明希撲哧一笑,向明曦後悔地紅了耳朵。
再脫掉秋衣,裸露的後背就出現在明希眼中,和那背上觸目驚心的傷疤。
毆打的青紫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可煙頭燙傷哪怕是隔了衣服也還是留下了痕迹,破碎的酒瓶本就尖銳,打在身上終究還是留下了痕迹。
還有一道,從肩胛骨下角蔓延至後腰的,長長的疤痕。
緻命的傷口可以被治愈,但留下的疤痕,卻時刻在提醒着向明曦,她從何處來。
日日夜夜,不得安穩。
向明曦愛穿寬松的衣服,寬大的袖子将身上的傷口遮蓋,她很少穿白色,也沒有無袖的衣服,至少明希沒見她穿過。拍戲時的衣服多是短袖和長袖,幾人換衣都是在單獨的換衣間或者衛生間,從沒在一起換過。
明希從來不知道,向明曦身上會有這麼多傷疤。
後背上的長疤像是一條猙獰的裂縫,它将皮膚割開,不規則的紋路布滿表面,顔色比周圍的肌膚略深,仿佛生命的刻痕。
那是烙印在皮膚上的歲月,無論時間如何流逝,它依然醒目地存在着。
原本想要逗弄向明曦的話語都被壓在了喉間,笑容從唇邊消失,明希怔怔地看着向明曦的後背,說不出話來。
密密麻麻的心疼抓住了明希。
純色的睡衣将傷痕掩蓋,明希眼前的身影卻變得模糊起來。
“你……”
她喃喃開口,剛說出一個字就被向明曦打斷。
“我不會說的。”
似乎是料到了明希的反應,向明曦打斷得很快,聲音很平靜而低沉。
“我不會說的,永遠不會。”
換好衣服的向明曦轉過身來,看着明希,又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