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你今天見到周緊了嗎，帥不帥，酷不酷？”

“準确地來說，是舟西舷軍士長周緊軍官。”

“啰嗦……不是一個意思嗎！”

“身為即将晉升舟軍隊一員的新兵，連軍官的頭銜都搞不清楚——”

“什麼這頭銜那頭銜的，你吵得我頭疼，我就叫她周緊怎麼了？”

“進了軍隊你可不能再搞自由散漫那一套。忘了開學時的軍規嗎，你以為你還能是那個在中庭投票站指點政治、痛批軍隊的‘高貴’船員？”

“嘁，我相信舟的理念哪怕在軍隊也會貫徹到底，就像咱們現在上課這樣。進了軍事學院，也沒有哪個人叫我一見老師就得立正敬禮啊？”

我剛坐下攤開筆記，一左一右的同桌已經圍了上來，問着問着，對話卻好像把我摘了出去。

離開西舷軍事會議室，我乘坐運輸艙回到了舟船體尾側的軍事學院。這節信息編程課隻剩下十分鐘，我盯着屏幕開始出神。

這裡是舟，我出生的地方。比起叫它一個國家或是一艘船，我們更偏向于把它定義成一個部落，就像O星系中各個自發聚集起來生活的人群那樣。

舟的領土是一艘漂浮航行在星系中的巨大船體，不同的地區自然地按照艦船構造分類命名，如船頭、中庭、東西舷、船尾等。

我出生在西舷，因此，被選中作為代表前往星系學院交流後，是由西舷的駐軍負責我這位新兵的一切手續。

生活在舟之上的居民也經常被稱為船員。

比起其他部落擁有天然的星球，或是通過數字化、智械結合在試圖實現電子飛升不同，舟的船員們保留着遠古人族的生理和生活習慣，卻又并不處在一個自然的生态環境之中。

我在書本裡閱讀過海洋、山川、沙漠，在虛構的電子模拟中感受過陽光、雨水和雪珠。有時，舟的航行路過那些天體，我們會在科學老師的帶領下，隔着遠遠的倉壁觀賞。

那些經過特殊過濾後的發光體，對我們的眼睛不會造成任何傷害，卻又并不如作品中描繪得那樣生動美好。

真正的陽光灑在皮膚上究竟是什麼感覺呢？

字母“Z”是舟的縮寫。

本地人并不常用Z來稱呼舟，但這是O星系的通用叫法。官方文件、外交宣傳中，這個曲折的字母總是用來代表這艘龐大的船，以及在上面生活着的這個高度智慧文明的部族。

小時候母親教我寫這個字母，一橫從左到右，就好像部族在朝着一個方面不斷進步，但突然的折轉，一切又都回到原點，從頭再來。

媽媽說我的想象很有趣。她在那時又教了我一個叫作“螺旋上升”的概念。

看似的回到原點，卻是新階段的開始和進化。我由此更為這個縮寫感到自豪。

從軍隊帶回的一枚徽章，是簡潔明了的金屬“Z”符号。我用手細細摩挲，感受着無比光滑而冰涼的紋路。我猜想，憑借舟的科技，這枚即将伴随我進入星系學院的徽章或許隐藏着極為豐富的功能。

“你說，為什麼舟這麼多的學員裡，隻有沈博被O學院錄取了？”

話題又回到我了麼？

沒錯，對于拿到星系學院錄取通知書這件事，周圍人的反應也同樣讓我困惑。

我并不是舟最優秀的預備役新兵。

舟有自己的軍事學院，訓練體系，甚至在這樣一個高度文明和科技化的部族，軍事力量的運用已經有些超脫肉身了。

剛剛那個滿口軍銜等階，軍規滾瓜爛熟的同學，就是一個連槍都沒碰過，但精通信息編碼的天才。

一米八五的個，娘胎裡帶來的精壯矯健，不過自從加入軍事學院，我沒見她跑過一次步，練過一次操，反而日常舉根牛肉零食棒又啃又咬，單手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如果今天被周緊施令開槍的是她，我想應該會收到這樣的回答：

“抱歉，周緊軍官，我不會用槍。不過隻要您給我一台輔助控制裝置，五分鐘後，我會讓這把槍擊穿在座每一位的水杯，并且保證大家毫發無損。”

也是她講到：

“根據《O星系和平共處條例#83》，每隔十年，各部落都需要選拔新人預備士兵進入星系學院進修。

新兵的集中訓練和相互交流，也算是星際和平維系穩定的重要一環吧。你别說，沈博這次可是為咱們舟聯誼争光去了。”

“還争光呢，你看她那水平，能體現一點兒舟的軍事實力嗎？就上周的導彈定點發射作業，小學生難度了吧，編了一禮拜還漏洞頻出呢，連根毛都沒發射出去！”

我捂住耳朵。

“我看你就是從小在舟長大閉塞了，星際裡哪有那麼多部族像舟一樣發展軍備科技。你看沈博，跑得了步，舉得了槍，這還不去O學院好好施展施展。”

“得了吧，我可沒把其他部族當傻子。我聽說，有些部族的人體進化可是實打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