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哪來的,舟?”
“我……”
我語塞。
明明在舟的時候,我也有些看不起隻會通過遠程操縱展現軍事實力的船員們,如今這張标簽竟同樣被我繼承了下來,還進一步加深,貼得更牢了。
我得把它甩掉,甩得遠遠的,無論是遠程操控還是近身肉搏,我都要同樣掌握,同樣精通。
突然,那隻腕表展開了大屏的投影,我看到學生系統的界面消失了,整幕黑色的背景上刷新出了大段大段各式各樣顔色的代碼,有些是我熟悉的編程語言,有些被二次三次地轉換了。
在這裡的程序指令裡,甚至夾雜着奇妙的圖标,以一種特殊的表達方式呈現在文件裡。
“這是……”
我快速翻動着屏幕。
就像同源的兩種語言那樣,相同的詞根、類似的結構,行文和具體細節處卻又大為迥異。
陌生、熟悉,這兩種奇異的感覺同時沖擊着我。
大片閱讀着這個星球的程序代碼,我就像讀外文那樣,明明文章裡也有些自己眼熟的單詞,但連在一起就是怎麼都看不懂。
不光分不清各個部分設計的内容,她們之間的關系邏輯,運行流程,連之後要怎麼去修改操作也是一頭霧水。
如果能找到控制場地的那道程序,給出命令,将這道溝壑填補上,那麼任務就會變得簡單很多。
或者,有沒有什麼辦法讓旗子離開終點,以特殊的辦法來到我手裡。
再者,說不定我可以召來另一架直升機或是什麼交通工具,帶我快速跨越地形,完成任務……
周圍的女人都揮灑着汗水,用身軀和力量同這懸崖峭壁搏鬥着,隻有我,坐在地上盯着那塊投射的屏幕,面露難色。
我在心裡同自己說,沈博,你接下來真的得好好練練功夫。
“小鬼,在舟上也沒好好學習嗎?怎麼樣,我看你還是開始爬吧。”
我抹了把汗,終于找到一段熟悉的内容。
簡直就像命運被巧妙設定了那樣,前不久在舟上剛剛學習過的作業,就這麼出現在了我眼前。
沒想到,在這個地方,也有通過輔助裝備控制的全自動彈藥,離整個測試場地的距離還很近。
慶幸之餘,我更加懷疑,星系内其他的星球、部族,她們與舟的區别究竟是什麼,又是怎麼會走到互不聯絡的這一天的?
調開控制界面,彈藥的位置、數量、特性,包含距離和爆炸範圍都一一顯示着,而那道控制關卡竟沒有設置任何權限密碼,我很輕易地就将它設定好了。
她一定也看到了我的所有操作。
我深吸一口氣,這才感到心髒劇烈地,極速地跳動起來,幾乎要撞破胸口。
擡眼,望着遠處的那排旗幟,飄揚在風中的黑色旗子正等待着她們對應的士兵去奪得勝利的果實,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我的小型導彈已經将目标對準了她們。
從什麼時候開始,想要奪旗,想要按照規則好好完成這場測試的心已經發生了改變。
或許隻是一瞬間的事。
找到了熟悉的代碼,輕易地調控了裝置,就好像一個人在拼死搏殺的時候,随手抓到了一把刀。
于是,她當然會把它牢牢抓在手裡。
這場艱巨無比,近乎一道下馬威的開學測試,它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又為什麼要依靠這個來分班排名,我并沒有去深究的打算。
隻是,随着比賽的進行,我逐漸感到,這道溝壑變成了我們這些外來新兵的擂台。
奪旗是飄渺的規則,在初亮相時展現出各部族的實力,通過各自的天賦争奪高下,才是那個最終的目的。
我覺得我的判斷并沒有錯。
無論通過什麼方式,最重要的,是展現出我獨有的能力與力量。我想要那種毀天滅地的力量。
我要這場漫無盡頭的測試,響起來自我的炮火。
但我還是先問了她:
“雖然已經在系統裡确認了目标位置、路線、爆炸範圍,但是,這個操作會不會對場上的人造成一定概率的危險,有多大?”
很久沒說話的虛拟人似乎長籲了一口氣:
“說實話,這已經不是你們舟上來的瘋子第一次這麼幹了。不過還好,每次你們還是會提前問一問的。”
“保留了一點人性,哼?如果沒問的話,那絕對會是一枚啞蛋,我是不可能放任你們這樣胡鬧的。”
“你覺得我這樣做對嗎?”
她回我:“你是要把對你行為的評判權交給我?”
提前結束這場測試,讓争鬥的人失去打鬥的意義,讓依然在揮汗、探索身體極限的人可以休憩。
阻止這場極端的測試,而不是完成它,隻是用一枚炮彈炸破最底層的規則。
對于規則,我究竟應該遵守到哪種程度?
“好了小鬼,我保證這枚炮彈不會讓任何人受傷,想幹的話就繼續下去吧。”
我敲下了運行的按鈕。
“Boom——!!”
劇烈的響聲在我前端炸開。
擡頭望去,遠處的半山腰急速騰升起了一股濃煙,瞬間擴散開,燃燒的烈火在黑煙裡若隐若現。
等其被風刮開,山腰重新現身,那裡原本好好的一排旗幟已經化為了廢墟。
所有人都因為這巨大的動靜停了下來。
我站起身的時候,原本還在打鬥糾纏着的白毛和那匹半人馬已經分開了,沒來得及看清,她身下的鋼筋架構已經消失,恢複了原先的狀态和站姿。
她們在短暫交流了眼神後,都朝我看來。
那種目光,要如何形容,或許沒有敬佩,沒有恐懼和鄙夷,隻是再一次認真地看了我一眼,将我視作了接下來會站在她們身邊的一位同學。
我握着那隻腕表,在這樣荒誕的場景下,竟然感到了一絲輕快。
場地周圍突然開啟了廣播,之前那個虛拟人的聲音出現在了那裡:
“各位同學,場地即将發生變更,請大家做好準備,注意安全。”
“轟隆隆——”
腳下的地面開始震顫了,我們都及時蹲下身。
浮于表面的塵沙抖動滑落着,正如同她之前所說,場地是學院搭建且可操控的,就像一座升起的電梯平台那樣,深溝下的地面緩緩擡起了。
依然停留在峭壁上的學員們看準時機跳了下來,随着底部的上升回歸地面,聚集到了中間。
轉眼間,這道橫在我們面前的深溝就被填為了平地。
“測試結束,大家在場地中央集合吧。”
廣播關閉。
我正準備随着人群集合,手中的腕表突然發聲,虛拟人重新回到了這裡,說道:
“不對,明明我也再三确認了,怎麼會出現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