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早春已經悄然來臨,而山上雪卻還未消融。
郁郁蔥蔥的樹木以山腰未分際線,往上是依舊枯黃沉睡的樹木,往下是早已抖落山雪一身輕松的山林。
盡管山上依舊寒涼,但依舊一早就起來練武了。
橫刀在被江聞昔耍得飒飒生風,與一同吹來的冷風将樹上的雪搖落在樹下習武之人的身上,給了正有些發熱的江聞昔一激靈。
“吃早飯了!”
師姐甘棠牽着已經穿上小夾襖的小孩過來叫人。
江聞昔收了勢,見小孩朦胧胧的要醒不醒,惡作劇地将冰涼涼的手一把伸進小孩溫暖的後脖,剛睡醒暖烘烘的觸感讓江聞昔滿足地喟歎地一聲,然後在師姐甘棠擡手揍她之前飛快跳開。
小孩覺多,特别是天冷時,被甘棠叫醒時還在迷糊中,人還未清醒便被凍了個機靈,霎時清醒。
回神看見罪魁禍首正笑得歡,就要掙開甘棠的手要沖上去對江聞昔以牙還牙。
小孩來山裡有些日子了,本來在陌生環境裡有些害怕,在得知這裡的人都是哥哥的家人,也都對他很好後,骨子裡那一點點頑皮也被養出來了。
小孩的腳步也就那麼一丁點大,江聞昔不遠不近釣着人,每當小孩差一點就要夠到了,就加快步伐拉開距離。
本來還未清醒的小孩兒這下清醒得不得了。
兩人你追我趕的來到飯廳,後面跟着悠然的甘棠。
江聞昔在進門前停下腳步,然後一手抵住沖過來刹不住車的小炮彈,認真道:“不鬧了,飯廳裡不可以逐跑,先吃早飯。”
涉世未深的小孩乖乖停下撲騰的手,聽話的點點頭,然後一個觸不及防又被江聞昔用冰涼手摸了一把後頸。
小孩想還手,但是江聞昔已經閃開了,隻好氣呼呼地吃下這悶虧。
得意洋洋地江聞昔沒能嘚瑟太久,一進飯廳就被全部靠在眼裡的師兄敲了下腦殼。
林南松警告這一天天老是逗孩子的小混蛋:“要是一會兒他生病了我就讓你好看。”
江聞昔将信将疑看向氣鼓鼓的小孩,仔細打量小孩紅撲撲的臉蛋,猶疑道:“不會吧?看着身體還不錯啊!”
後面跟着的甘棠走進來,白了她一眼,接話:“你兒時看着也不像是病弱之軀,不也吃了那麼多年的藥?”
行吧,沒養過小孩的江聞昔決定聽一下兩位養過小孩的人士勸告,不再拿手去冰小孩,轉而去捏人家的臉。
打不過的小孩隻能龇牙咧嘴做兇惡狀試圖恐吓欺負他的江聞昔,誰知這樣反倒适得其反,惹得江聞昔更喜歡逗他了。
早飯就在這兩人的吵鬧間開始了。
京都,冰雪消融,柳梢嫩芽萌發。
街上已經有不少人都開始穿上了春衣,有些花期早的花兒都争相盛開,整個京都處在花團錦簇間。
才入春,冬雪尚未消融,聞人瑾宸便叫人撤去了那烘烤了他一整個冬天,快要熱得中暑的火爐。
年輕氣盛的聞人瑾宸正穿着輕薄的衣裳在書房處理政務。
聞人璋存了提早退下的心思,所以現在大多事情都交由聞人瑾宸接手,這也導緻了聞人瑾宸特别忙,忙正經事,忙應對一群拍馬屁的人。
“殿下,西邊急報!”
八百加急密函被送到聞人瑾宸手裡。
古荑來犯是早有預料,所以聞人瑾宸并沒有太過驚詫,反而聽到這個消息時有一種終于來了的輕快。
聞人瑾宸帶着密函速速進宮找人商量。
聞人璋拿到密函又想起了那僅是因為嫉妒就能把自己的子民賣掉的孽障,臉色不禁沉了下來,
人是要調遣的,但怎麼調遣這是一個問題。
因為當年聞人璋将古荑打得窩在深山後,便讓跟着他一同征戰的副将守在了西河,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副将年紀現在應當還要比他大上幾歲。
寶刀未老未嘗不可,但聽說那副将家得了位如珠似寶的小孫子,若是這西河一戰仍由他領兵,怕是自己百年後太子有些不太好做。
溫禦風守在日曦城,輕易動不得。
聞人璋想聽聽太子的想法,沉眸道:“你覺得該由誰出戰?”
聞人瑾宸将早已考慮好的名字脫口而出:“兵部尚書之子,向啟軒。”
意料之中的名字,聞人璋眼神沉靜:“聽說前陣子娶妻了?紅白事同一天?”
聞人瑾宸掀起眼皮,反問:“所以,您想選哪一個?”
突然好似被自家兒子刺了一下的聞人璋哼笑,有些不滿,挑刺道:“他雖說與你常年待在日曦城,但毫無領兵經驗,我看人還得再選一選。”
既然自己的目的沒有達成,聞人瑾宸無所謂聳聳肩,拱手告退:“兒臣還有公務尚未處理,先行告退。”
聞人瑾宸走出大殿,外面陽光明媚,手不自覺地摸向袖子裡的藥佛,又一年春天了。
方婉晴的信從冬走到了秋,曆經冬雪與春風才抵達江聞昔手裡。
江聞昔看完後立馬就回了一封,同時也啟程去錦悅城尋找合适的鋪子。
可能兩人待得時間有些長了,心有靈犀。
方婉晴在過完年節後暫且将京城的店交給留守的掌櫃,也帶着布匹和胭脂啟程到錦悅城。
江聞昔孤身一人快馬加鞭率先抵達,行李一放客棧人還沒歇上一會兒便去打聽哪裡有鋪子出租。
錦悅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特别還是比鄰京城,雖然比不上京都的繁華,但也不差。
江聞昔尋了還幾日,篩掉一些位置不好、房子布局不好,就隻剩下兩間鋪子了。
兩間位置不錯,一間是但是是雙層閣樓,以前做茶樓生意的,店家家裡出了點事情,現下急需轉賣,一間以前是香鋪,生意不太好,現下想租出去,當然租金也很可觀。
江聞昔取舍困難,想了想還是等方婉晴到了再決定。
杏花疏影,楊柳新晴。
奔波了一整個月的方婉晴才踏出馬車,就看見了姿亭亭玉立的人影,一路上的疲憊頓時消散不少。
江聞昔大早上就出來接人,等到了中午她的婉晴姐姐才到。
見到人踏出馬車時,便笑意盈盈迎了上去,扶住人:“路上辛苦了!”
方婉晴美目一嗔,扶着江聞昔的手下了馬,打趣道:“可不,骨頭都快散了,這阿昔要是不請我吃頓好的可就說不過去了!”
江聞昔哪還有拒絕的道理。
馬車坐久了方婉晴就想走走,江聞昔陪着走走,順便把這幾天的考察成果與她說說。
正好,去客棧的路上路過江聞昔覺得還可以的其中一間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