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屬于高中生的解放時刻。
可惜這解放也解得不徹底,逃離了學校的束縛,卻離不開成堆的試卷和作業的禁锢。
真是蒼天不憐愛高中生啊。
班長蔣明軒等上課的英語老師離開後及時開口,止住了大家想要沖出教室的腳步,他盡職道:“大家不要忘了選科的事,走讀生今天晚上就可以和父母聊聊,住讀生可以等放假,也可以晚上用校園卡去打個電話。這個選科表真的很重要,大家一定要認真思考啊。”
“知道了!知道了!”後面響起一陣附和聲,應完聲人下一秒就竄出教室,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可能人類的本質就是随波逐流。很快教室裡就沒剩幾個人,班長收拾收拾東西也離開了。
隻剩下夏黎充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刷着手裡的題,直到她察覺窗外有道身影落過來。
一擡頭,看見了月光下笑着望向她的林成旭。
林成旭靠在正對着窗戶的走廊欄杆上,也不知道來了多久,就那樣直直看着她。
見夏黎視線轉過來,才起身朝窗戶走過來,拿起手裡的便簽貼在玻璃上。
夏黎定睛一看,那是用黑筆畫的Q版的她,還有一個委屈巴巴垂着腦袋的林成旭,他還在旁邊配字——夏夏,你什麼時候才能看到我呢?
字的最後竟然還畫了顆碎掉的愛心,其中一角被他撿在手上。
畫得還真是夠傳神的。
夏黎推開窗,拿下那張便簽,對他說:“現在看到了,進來吧。”
林成旭彎起笑,連忙跑進教室裡,坐到梁予桉的座位上才想起來問:“老梁呢?”
“快下課的時候曹老師把他叫走了,”夏黎也問,“怎麼就你一個人,他們倆呢?”
提起這事,林成旭免不了要撒個嬌,裝個可憐:“小方好還沒消氣呢,她不想跟樂樂一起回家,一下課溜得比誰都快,樂樂也是,我都來不及抓人就沒了影。他倆都抛棄我了,結果我在樓下苦等你們,你們也沒下來,我還以為你們也……”
夏黎立馬反駁,打斷他:“沒有,沒有抛棄你。”
林成旭看着夏黎一本正經的樣子,心裡軟趴趴的,不忍心再逗她:“夏夏,我開玩笑的,他倆一走,我就上來了,我可不是幹等的傻子。”
“那你在走廊上等了多久?”夏黎等他說完問道。
這下輪到林成旭詫異了:“你怎麼知道?”
夏黎也說不清為什麼會這樣認為,幹巴巴道:“就,直覺。”
林成旭笑了笑,撐着下巴搖搖頭:“沒有等多久啊,你那麼聰明,很快就發現我了。”
夏黎不信。
可他笑得太好看,像個耀眼的小橙子,落入這茫茫黑夜中,成了發光的小太陽。
林成旭被夏黎盯得心髒又開始添亂,他連忙移開視線,摸摸耳朵嘟囔着:“老梁怎麼還不回來?”
被他當做借口的梁予桉這會兒剛走到樓梯口,正準備擡腳上樓,耳朵裡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旋律。
那旋律聲音不大,但此時此刻教學樓實在太過寂靜,那段旋律于他又實在太過熟悉,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旋律之外。
音樂樓的燈都熄得差不多,隻剩下那僅僅一盞撐起一個小小的影子,倒映在窗戶外的眼睛裡。
屋内的女孩穿着普通的校服,站在燈光下,音樂是芭蕾舞經典曲《天鵝湖》。
曲子已經到了尾聲,站在光下的女孩卻沒有任何動作,隻是靜靜注視着鏡子裡的自己。
可就算那樣她也很像一個高傲的公主。
直到音樂徹底結束,女孩才收回視線,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公主被王冠困縛,仿佛眼裡失去希望。
她轉過身,準備去開門,一雙冷淡的眼睛就那樣撞上溫柔。
可她并沒有被這溫柔安撫到,反而變得更冷,拉開門就準備開口。
一聲溫涼又柔和的聲音突然跳到她心口處。
月亮下站着的人說了聲:“抱歉。”
女孩皺了皺眉。
他都道歉了,她也不能怎麼辦。
反正也沒發生什麼,更何況兩個陌生人,以後也不會再有交集。
女孩“嗯”了下,關了燈,鎖上門,拿起書包,頭也不回地離開那雙眼睛。
唯獨站在原地的梁予桉還是抱有歉意,想着下次再見要好好給那女孩鄭重道個歉。
他剛剛社恐又犯了,看見她的眼睛,隻慌張說了句抱歉,一點真心實意都沒有,也難怪她的反應那樣冷淡。
梁予桉無奈努努嘴,離開音樂樓。
走到教室門口,擡眼一望,裡面倒是一片歲月靜好。
夏黎坐得挺直,寫着卷子,林成旭左手撐着下巴,坐在他位子上,眼睛看着夏黎,右手不知道是在幹什麼。
可但但那一雙眼,就暴露了他所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