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聊天的沈雲微頭也沒擡,隻随口回了一句。
秦硯修幾點回家,她其實不太在意。
即使今晚是他們的新婚夜。
家裡的好幾個阿姨,都是高薪聘請的住家保姆,晚上原本就閑來無事,喜歡聚在一起閑聊。
今天聊天的人裡多了個年輕女孩,她們聊天的興緻便更高了。
沈雲微素來喜歡社交,看衆人單純隻是聊天,未免太無聊,就提議玩遊戲。
可彼此之間有年齡差,沈雲微說的許多遊戲她們都不懂。沈雲微急中生智,從行李箱中找出來一副大家都會玩的紙牌,拉着她們要打牌。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不說秦硯修會斥責,就是管家也會管束,于是衆人望了一眼洛叔,有些為難。
“怕什麼。”沈雲微跟随她們的視線,也盯着洛叔瞧,光明正大地問他,“我想跟她們玩兒,不行嗎?”
“這……沒什麼不行的。”
面對家中的女主人,洛叔自然不敢得罪。
衆人看秦硯修不在,管家又不管,頓時放下心來,加入到與沈雲微的紙牌遊戲中。
她們一直玩到晚上八點半之後,估計着秦硯修快回來了,這才與沈雲微分别。
而經曆将近兩個小時的紙牌遊戲後,沈雲微收獲了三塊巧克力,兩顆大白兔奶糖,一包青檸味薯片,兩塊流心蛋酥。
“沈小姐的手氣可真好。”洛叔笑道。
“哪有。”沈雲微提着赢來的一袋零食往上樓的旋梯方向走,回頭眨眨眼,“我知道都是阿姨們在讓着我。”
“這就上去了嗎?”洛叔看她是要上樓,立刻急切道,“秦先生快回來了。”
“他回來就回來嘛,我要休息了。”
沈雲微明顯是不為所動,腳步輕快地回了主卧套房。
前後不過五分鐘,秦硯修果然回家了。
一樓的鐘表指針正指向八點五十九分。
洛叔匆匆接過他的西服外套,聽他淡聲問起:“沈雲微呢?”
“沈小姐晚上跟陳姨他們打了好久的牌,剛回樓上。”洛叔說明着情況。
說着,洛叔還不忘眼疾手快地将她們散落在桌子上的紙牌收起,放回盒子裡。
“打牌?”
聞言,秦硯修的表情微滞,似乎有些意外。
在沈雲微來前,家裡好像從來沒有這種場面,他手下的人知道他的喜好,絕不會讓家裡有一絲一毫雜亂。
但随後,秦硯修又顯得很松弛,似乎對沈雲微的舉動持有一種特别的态度。
他絕不會制止,或許從心中也樂見她這麼随心所欲。
空蕩的建築裡,總該有點活人氣息。
二人一前一後,上了二樓,路過主卧套房門口時,秦硯修停下腳步,洛叔看到燈還亮着,輕聲向秦硯修建議:“秦先生要跟沈小姐說幾句話嗎?我來敲門。”
空氣一片靜默。
秦硯修轉身望着那道房門,似是在猶豫,片刻後,他重新轉了回來。
“不必了,不用打擾她。”他語氣冷肅,周身帶着一股迫人的凜冽,擡步徑直走向旁邊的書房。
集團管理上,他習慣親力親為,重要的文件他都會親自過目,此時回了家,還想要繼續忙碌,便打開電腦繼續工作。
而另一邊,沈雲微回到房間,習慣性地又洗了個澡,換上一條新的粉色吊帶睡裙,打算睡下。
因為忙了一整天,她的精力早已被耗光,即使晚上跟阿姨們一起打牌,也沒能讓自己恢複多少能量。
可她躺下之後才想起來,自己認床。
在這張完全陌生的床上,她輾轉反側将近兩個小時,根本睡不着。
身體的疲倦和精神的亢奮交織在一起,這種失眠的狀态非常熬人。
又左右翻了幾下身後,沈雲微終于還是從床上起來,在主卧房間裡來回踱步。
好無聊。
睡不着覺,同時也沒心思玩手機,連角落那個費了心思才帶來的泰坦尼克号樂高也不想動。
阿姨們應該早就回房睡覺去了,這個時間,連找人聊天都找不到。
到底有沒有人還沒睡?
走到露台處時,沈雲微終于想到了一個很可能還沒睡的人。
秦硯修現在在幹嘛?
沈雲微低頭看了眼時間,十一點過五分。
這個時間,秦硯修是已經按十點的日常作息睡下了,還是回了家後還在工作呢?
眼下實在無事可做,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沈雲微在吊帶睡裙外穿了件真絲衫,然後打開反鎖的主卧房門,悄聲往外走去。
主卧離書房很近,且書房的門沒關嚴,一縷光從門縫裡照出,直射在地上的絨毯上。
秦硯修本來就回來很晚,竟然這個點還待在書房。
不會真的在工作吧?
“工作狂。”沈雲微小聲吐槽一句。
心裡想着似乎沒什麼可好奇的,但她的腳卻在默默朝着書房靠近過去。
夜色靜寂中,她隐約能聽到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順着寬大的門縫看過去,就瞧見了秦硯修端坐在書桌前的背影。
這家夥還真是在工作。
不知道為什麼,書房的主燈實際上并沒有開,而是開了兩盞書桌前的小燈。于是筆記本電腦屏幕的光亮,在昏暗中也能白到有些刺眼。
秦硯修敲擊鍵盤的手指偶爾會停下,但身體卻有種紋絲不動的泰然,能保持一個固定的姿勢很久都不變。
而沈雲微盯着他看了一小會兒,就覺得累,猜想他是不是已經患了肩周炎。
word文檔的界面遠遠看着,也十分無趣。有規律的打字白噪音,也讓沈雲微開始犯困。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哈欠,轉身就要離開。
然而男人溫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誰?”
她被秦硯修發現了。
“呃……”沈雲微緩緩轉過身去,面對秦硯修,她的大腦飛快運轉,以期找到些合适的理由。
跟着,她蹙起眉來,似有不快:“門沒關,你的鍵盤聲吵到我了。”
像是在抗議他的噪音幹擾到了自己的休息,沈雲微試圖先一步占領道德高地。
“哦?”秦硯修看清是她,便擡了擡眉,神色中透着好整以暇,“在哪裡聽到的?”
“門口偷聽或許能聽到,但主卧絕對聽不到。”他似乎是在給她的強詞奪理定性。
“誰偷聽了?”沈雲微幾分羞惱下,偏要迎難而上,“主卧就是能聽到。”
“真拿你沒辦法。”秦硯修右手按了按太陽穴,修長的手指掠過眉梢,微眯着眼睛看她,溫聲道,“你好霸道。”
不等沈雲微再開口,秦硯修拿起桌角的東西,揚手往她的方向扔過去:“接着。”
“什麼呀?”
沈雲微猝不及防,但下意識還是伸手去接。
他們之間的距離并不遠,她很順利就接住了,然後低頭一瞧,原來是她的那副紙牌。
“今晚玩的還開心嗎?”他問道。
“開心。”沈雲微回道,她哼了聲,還做着補充,“你要是回來再晚點,我應該會更開心。”
“是麼?”他的語氣微揚。
書房内朦胧的燈光下,沈雲微似乎瞧見秦硯修牽了下唇角。
“我回去睡了。”沈雲微不想跟他僵持,準備“撤退”,緩緩道,“你打字聲音小點。”
她準備了說辭,可又不夠理直氣壯。
秦硯修眼見着她是要逃走了,瞬時又叫住她:“先等等。”
“又幹嘛?”沈雲微隐隐有些不耐煩了。
“明天去登記結婚,有空嗎?”秦硯修溫聲問道。
沈雲微這才想起,他們确實還沒領結婚證。
在婚姻這輛車上,他們正在無證駕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