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惑應輕哼一聲,竟然在這樣的時候罕見的和白菖站在一路:“老太婆,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奚舫:“……?”
江惑應察覺到後者顯而易見的不快,還不忘補充道:“你看着已經有近千年修為,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路數,但是不是老太婆是什麼?”
奚舫笑了兩聲:“你這個魔頭,說話還真是不客氣。”
江惑應咬着“魔頭”兩個字,“彼此彼此吧,老太婆。”
奚舫按照年紀來講的确要比江惑應大得多得多,她不再和這樣的小孩計較,輕哼一聲:“那個劍修隻信手下的劍,魔頭,你信什麼?”
江惑應笑着道:“我?我隻信師尊。”
他這個“師尊”,自然指得不是白菖,可憐正派師尊白菖聽見這句話,出招更迅猛了些。
知頃在一邊看着真正的師徒二人你來我往,不由得心想他們幾個在下面還真是冷血的看熱鬧,心中默默埋怨了自己幾句。
隻是此情此景,竟然再也找不到第三個人上去和他們決鬥了。
邊亦還在回憶中根本沒有醒過來,他在照看邊亦不敢脫身,常衡根本對這兩個人都不感興趣,而奚舫分明現在正氣不打一處來。
正想着,就見奚舫有了動作,指尖微動,白菖手中的長劍就不受控制的脫離主人的掌心,直直飛進她手心。
緊接着,知頃才發覺懷裡的邊亦在微微動了下。
“你的劍現在在我手裡,而你所謂的師尊,現在也醒了。”奚舫指尖微動,那把白菖的上好利劍瞬間化作粉末。
白菖怒目圓睜,右手虎口處因為剛剛用力握住劍而磨得鮮血淋漓,他看着自己的掌心,竟然罕見的陷入了沉默。
這是他步入元嬰之後,第一次不能緊抓自己的劍。
也正是這一刹那的愣神,叫江惑應有了可乘之機,他一掌拍在白菖胸口,這一掌灌了九成的魔氣,白菖瞬間被彈飛,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是您教我的,戰場上誰先不相信自己,誰先死。”江惑應垂着眼睛,那張看起來無辜的臉上沾了些白菖的血,輕飄飄扔下這樣一句便直直向下奔着邊亦方向過來。
“……什麼?”袖口猛地被抓緊,知頃低頭,對上邊亦那雙眼睛。
那邊江惑應沒能來到地面,因為奚舫神力蔓延,将他擋在了身前。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奚舫好看的眉毛輕輕皺起來,“我不是想幫你。”
說完,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自言自語道:“你說你隻聽邊亦的,那也要問問邊亦想不想要見你吧。”
江惑應雙手手掌按在那層神力薄膜上,臉上青筋因為用力而暴起,但是卻不能走近半分。
半晌,他卸了手上的力道,臉上生出些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妥協:“好啊。”
奚舫才懶得管他是真的還是裝的,聽他同意,便開始走公事公辦的流程。
她轉頭看向邊亦,後者已經從躺在知頃懷裡變成了坐在知頃旁邊,她道:“邊亦,你是更想處理邊嘉奉的事兒,還是更想見這個人呢?”
“這不需要思考,”邊亦借着知頃手臂的力氣,撐起身子,“自然是要先見邊嘉奉。”
奚舫聞言轉頭朝着江惑應挑釁的笑了下,後者一掌拍過來,魔氣卻盡數被神力吸收幹淨。
女人從袖口掏出算盤敲了幾下,最新的算盤珠上顯示出一種鮮豔的色彩,聲音吸引了很多人,知頃見這邊狀況平靜,找時間出去将一直吐血的白菖拽了回來。
常衡見狀,從口袋裡掏出幾瓶丹藥扔給知頃,知頃接過,立刻鉗住白菖的下颚,不管三七二十一,盡數扔了進去。
那邊邊亦也再次見到了邊嘉奉。
隻不過是以鬼的形式。
等級低一些的鬼魂是不能維持人形的,大多數呈現出飄忽的狀态,更有甚者隻能勉強維持鬼火形狀。
而邊嘉奉現在介于正常野鬼和殘存鬼火之間的狀态,一簇依稀能看見人形的鬼火。
但是也隻是依稀罷了。
隻是所有人都先入為主的知道這是邊嘉奉,所以才認為這樣的形狀是人形,如果被告知這是一隻野雞,或許也能從中窺探一二,最後肯定說這就是野雞。
這團鬼火飄搖不定,比迎風舉起的燭煙還要飄搖,似乎下一瞬間就會從奚舫的指尖滑落下去,接着在空中散去。
邊亦盯着這團鬼火。
常衡更是盯着這團鬼火。
好半晌,她抱着一隻手臂扭過頭,突然笑了,笑聲很含糊,氣息狹短的從鼻腔溢出,隻一會兒,這點笑意就變成哽咽流淌出來。
大顆大顆的眼淚順着皮肉肌理滾落下來,她卻笑得更加肆意起來,她擡手拽下鬥笠,再一次直面陽光。
“這算什麼。”她擡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我等了這麼久要親手取他性命,現在卻隻能見到這樣一個連意識都沒有的鬼火,我又和這樣即将消散的魂魄有什麼可說的呢?”
似乎是為了驗證,那團火還迎着風跳動了幾下,鬼火前端搖搖晃晃着,呈現出不可忽視的衰退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