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鋒利的匕首閃爍着刺眼的寒光。
四爺看着樓下穿着紅嫁衣的人,忽然就捏碎了手中的算盤。
烏木所制的算盤布滿裂紋,無數珠子如同乍裂的銀瓶一般,瞬間迸裂四濺。
滿屋子的人頓時靜若寒蟬,烏壓壓的跪了一地。
四爺随手捏起一顆珠子,也不見他如何用力,隻見那顆珠子如同箭矢一般,直奔樓下而去。
叮!
烏木所做的珠子猛烈的撞在匕首之上,發出如金玉相撞時清脆的聲音。
唐阮手上一麻,不由自主的松開匕首,任其墜落在青石磚上,印出一個鮮紅的血迹。
見她手中沒了武器,那幾個護院立刻如狼似虎的撲了上來——老爺眼看着沒了氣,若是不能抓住罪魁禍首,隻怕無法和慈家交代。
唐阮忍不住歎氣出聲,未能在死之前看見那老頭先斷氣,當真是一件憾事。
她擡頭看向暗器來的方向,隻瞧見高高聳立的酒樓,不曾看見一片衣角。
大抵是有些自诩正義的人罷,唐阮唇邊溢出一絲苦笑,他們不知内裡詳情,卻能輕易出手,斷了旁人的生路。
“老爺”,護院撕下裡衣,摁壓在汩汩出血的傷口上,“您堅持片刻,前方就是醫館”。
“好、好”,慈會長望着前方不遠處的‘李’字,眼中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他喘着粗氣,仇恨的眼神落在唐阮的臉上,“帶、帶上她”。
他若是死,便叫她陪葬。
但他若是能活,便将她千刀萬剮,讓她生不如死,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唐阮大抵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她垂下眼眸,靜靜地盯着地上的匕首。
若是落在旁人手中,還不如自我了斷來的痛快。
“還不快跟上”,一個護院狠狠地推了一把,“難不成還想叫人請不成?”
唐阮被推了個踉跄,直直摔倒在地,大紅的水袖攤在地上,蓋住了染血的匕首。
“别想再鬧什麼幺蛾子”,護院肆意地上下打量,“若是不聽話,有你好果子吃”。
大宅院裡逃跑的小妾隻有死路一條,更何況弑夫這種大逆不道的行徑。
無論是先X後殺,還是先殺後X,他們都不介意。
唐阮乖順的低頭,隻是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緊,她老老實實的跟在護院身旁,隻用眼角餘光去看衆人的動作,靜靜地等待機會。
她瞧見有一個護院走向轎子,一個急急趕向藥鋪,還有兩個在快死的老頭跟前噓寒問暖,自己身邊隻剩下了兩個。
就是現在!
她反手一刀,之至插在身邊護院的大腿之上,另一邊則是一腳,重重踢在護院□□之處。
兩個人瞬間失去了行動能力。
唐阮轉身就跑,能跑掉最好,若是跑不掉則能激怒他們,直接被殺也好過被慢慢折磨緻死。
她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提起繁瑣的衣裙,迎着光在街上奔跑,所到之處人群退散,無一人敢略其鋒芒。
手中有刀的瘋子,沒人敢擋住她的路。
但護院受命于人,不得不在其後追趕,又因同伴受傷,忍不住便帶了些怒意,“你最好跑快些,被老子攆上,有你好果子吃”。
污言穢語,難以入耳。
樓上,四爺微微皺起眉頭,唇角抿出不悅的幅度,“救她”。
他隻是淡淡一句話,滿屋子的人卻頓時活了過來,蘇培盛、陳霁等人對視一眼,慌不疊的往樓下奔去。
主子爺面前,可容不得他人表現的機會。
最高層的酒樓上空空蕩蕩,隻有四爺站在欄杆旁,視線緊緊地盯着那大紅色的身影。
他想起掀開被子時露出的那雙眼睛——仿佛會說話,隻是看着,便叫人不由自主的軟下心腸。
可剛才掀開蓋頭的時候,他差點沒認出來。
那雙水靈靈的,比天上星辰還要亮上三分的眼睛如今死氣沉沉的,如同兩口水井陷在茫茫雪地之中。
怎麼會這樣?為何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