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昏沉，陰雲蔽目，天氣比昨天又冷幾分，快要進入寒冬的節奏。

監/禁所地下“關”滿了人，以往從來沒這麼熱鬧過。邬湛屋子前圍滿人，有醫務人員，專組偵察隊，還有巡備隊的。

狹小通道就那麼點兒地方，被圍得水洩不通，林塑費了好大勁兒才穿過他們，摸到門邊，終于看清了裡頭的景象。

鐵門朝裡開着，裡頭床角拉着警戒線，法醫在檢查屍體，偵察隊在拍照取證。

中間躺着的，是嘴角溢血的邬湛，他脖子圍着皮帶，另一頭系在固定的鐵床架子上，整個人斜趴着，緊閉雙眼，屍體已經僵了。

于浩就在門口，和一個偵察隊的人做筆錄。林塑走過去，就着那人的筆錄看，看到才隻記錄了名字和身份幾項基本信息。

林塑有些等不住，直接問于浩：“什麼時候發現的？”

他一出聲，記錄員李扉察覺他在看自己的記錄冊，似乎是覺得冒犯了什麼機密，橫眉豎眼，警告出聲：“先生，請遵守紀律，不要耽誤我們工作。”

林塑視而不見，目光直逼于浩。

于浩毫不猶豫地說：“早上七點半，我給他送飯的時候發現的。”

林塑冷着眉眼，朝桌上的飯菜走去，伸手試探，還是溫的。

李扉動了動唇，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趕忙确認記錄下來，因為這是他下一步要問的問題。

記錄是有全程錄像錄音的，可以直接轉換為文字版，但保險起見，需要人工糾正，李扉的工作就是這個。

“确定是第一事發現場？”林塑在貼着警戒線繞了一圈，沒進去打擾裡面人的工作，頭也不扭。向一泊就跟在他旁邊，俨然一副不苟言笑的假人。

“是，我進來就發現他這副模樣倒在地上，意識全無。我去探了下氣息，發現沒氣兒後，第一時間聯系了專組法醫和偵察隊，然後又告訴了您。”于浩跟着林塑轉，“其他的都沒動過。”

李扉也小步跟上，雖然他很不服氣自己的工作被這個來路不明的人打斷，但眼前這個人問的問題還算專業，也是他需要問的。

于浩答得過快，他都沒時間去打斷兩人的談話。

林塑停在一個可以看清事發全貌視角的位置，對着裡面的一個法醫問：“初步斷定是自殺吧？”

“是。”那個法醫順嘴回了才愣了下，轉過頭看見問話的是林塑，又怔了下。

雖然不認識林塑是誰，但見他面對這場血腥如此心閑氣定，還有難得一見的長相，法醫不免吃驚，心想，估計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林塑歪頭，企圖看見邬湛的脖子：“有什麼發現嗎？”

這是真涉及機密了，李扉連忙擋上來，遮住他視線，聲音更嚴厲：“先生，我再一次警告您，請您立即離開這兒，不要打擾我們工作。”

在他有動作之前，向一泊已經先一步擋在林塑身前，手按着後腰，生怕他們下一秒會有什麼威脅林塑人生安全的。

都清楚他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李扉瞬間戒備，繃直身體，手往後挪。其餘偵察隊的人紛紛警戒，神色凝重，都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雖然容格不允許私留槍支，但為了維護社會和諧穩定，有些特殊辦事人員是允許執槍的，比如他們偵察隊。

林塑歎了口氣，他本不想在一些沒必要的環節浪費時間。

他按住向一泊的手，越過他拿出證件，遞到李扉跟前，聲音淡然：“很抱歉我們的存在為你們帶來困擾，但我認為我有在這兒的必要。因為面對本案件，沒有人比我更關心。”

林塑自認為還算收斂了，要不是得顧及專組的面子，他第一時間就進到警戒線查看邬湛的狀況了。

他是真的恨不得自己親手來，他不覺得自己能發現的線索會比他們少。

李扉瞪大眼睛，消化了證件上的信息和林塑的話，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态度比剛剛緩和了些，聲音微微發緊：“是，我明白了。”

沒了阻撓後，林塑便把心思放到了裡頭現場，對着法醫重新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差不多也都清楚他什麼來頭了，法醫也沒有隐瞞地說：“脖子絞了一圈，十指磨損嚴重，指甲鋪滿灰塵，地上也有反光抓痕，應該是在地上摩擦的，他在借力。”

林塑點了下頭，又問：“現場指紋采集了嗎？”

這件事不歸法醫管，李扉說：“目前發現的已由痕檢人員收集完畢，正在找有無遺漏的。”

“辛苦了。”林塑沉思着說。

從補充的各個細節來看，确實很像自殺。他沒在此多做停留，打算去内控室看看。

屋子裡沒有監控，但屋子外的各通道都有，去任何房間，都會從這些通道經過，并且，各個房間的監聽信息也在内控室。

林塑正想着，剛一出門，就碰到攜風而來的虞今越。

“你怎麼又來了？”林塑忍不住問。

虞今越手裡拿了兩份早餐，給了向一泊一份，另一份就自然而然地給林塑了。

他一邊分，一邊說：“我不是說了嗎，我會盡我一切力量為基地解決難題。就算我在某些專業方面幫不上忙，那也得來跑跑做做樣子。”

“……”林塑接過早餐的同時心想，不如不來。

内控室有巡備員駐守，這會兒也有偵察隊的人進行各項詢問和信息采集。

林塑查看了早上一段時間到事發時的監控，通道裡隻有巡備員巡邏，沒有絲毫異樣。

而監聽錄音，一開始是從早上六點多開始發出的動靜，下床、拿東西、綁東西……似乎隻有邬湛一個人在倒騰。

林塑反複聽着那段錄音，全神貫注，咬了一口手裡的餅子，油膩膩的。

他眉頭忽蹙，低頭一看，是個蔥花油餅。他一邊臉鼓起，沒有繼續咀嚼的意思，順手在架子上拿了瓶未開封的水。

其實虞今越塞給他的有牛奶，但是他沒喝，就着白水喉結一滾，艱難咽下，說：“虞組的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