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羲面無表情地看着商扶庭,片刻後他移開目光看向了姜蕪,目光沉沉,身體化作一陣罡風破窗離開。
寂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往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冷汗,“小道士,你也是,打不過可以跑嘛,非要跟他硬碰硬。人族有句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該求饒時就求饒。”
商扶庭在寂滿地攙扶下站了起來,他伸手擦了一下唇角的鮮血,目光灼灼,直視着姜蕪,“他是來找你的?”
姜蕪挑眉,臉上又挂上了那副不達眼底的笑容,“顯而易見。”
商扶庭逼問道:“你們在合謀什麼?顒鳥内丹是否還在你身上。”
“當然在我身上。”姜蕪垂眸看了一眼逼近的太初劍,緩緩地擡起了下颌,鋒利的劍尖抵着她搏動的血管,“并沒有合謀什麼,他此行的目的并不在我。”
寂滿神情不滿地看着商扶庭的舉動,“臭道士,你做什麼?”
商扶庭咬牙切齒地說:“總歸他是來找你的,不是嗎?”
霧沅也走了過來,隻身擋在了姜蕪的面前,神情警惕地看着商扶庭,“商公子,我勸你不要這麼做,你心中有怨氣,我們可以理解,但是你為何要為難姜蕪?”
姜蕪颔首,“是,他是來找我的,但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就像你之前所好奇的,我同睢羲是何種關系。以你們修道之人的關系來定義,道侶更為合适,但并不确切。”
商扶庭神情有一瞬間的掙紮,片刻後他收起了太初劍走了出去。
“哎!”
寂滿出聲想喊住商扶庭,随即又作罷。
姜蕪身形一晃,随即口中噴出一口鮮血,血契的作用在壓制之後加倍反噬,伴随而來的還有從内府燒上來的顒鳥精火的灼氣。
霧沅伸手扶住姜蕪,“為何會受這麼重的傷?”
姜蕪喘了幾口粗氣,面上的痛苦一覽無餘,她引了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戾氣入眉心,躁動的氣血不消片刻便停歇了下來。
寂滿不解地問道:“你和睢羲不是道侶嗎?他居然對你也下這麼重的手嗎?”
“他沒有對我出手,這是血契的反噬。”姜蕪垂眸揉了揉自己腕骨上淤痕,“幾時天了?”
霧沅說:“快醜時了。”
姜蕪聞聲打了個哈欠,“去萬毒門前還能再睡片刻,畢竟戚诃可沒有睢羲這麼好應付,我要再睡一覺,你們記得幫我把門關好。”
寂滿神情震驚地說:“哇,都這個樣了,你還有心情睡覺?!”
姜蕪一邊活動筋骨,一邊往内間走去,揮手的瞬間将破碎的屏風修複如初,“怎樣了?天又沒塌下來,不睡覺要做何事?”
霧沅見狀,拉着寂滿走出了姜蕪的房間,“你好好休息。”說完,他便将房門關好。
寂滿撓了撓頭發,後知後覺地說:“我終于知道睢羲為何對商扶庭下狠手了,一個金丹期修士、小屁孩而已,這麼斤斤計較是有原因的。”
霧沅問道:“為何?”
寂滿震驚地瞪大了雙眸,“别人把你媳婦打成這樣,你願意啊?”
霧沅恍然大悟,“有道理。”
寂滿得意地笑了起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揚着下巴自豪地說:“是吧,我多聰明啊。”
第二日一早,姜蕪下樓時四人已經在大堂吃起了早飯。
霧沅端了一碗溫熱的粥放在姜蕪面前,見後者黑眼珠上蒙着一層血氣,不禁擔憂地問道:“昨晚睡得好嗎?這粥還有些燙口,慢點喝。”
姜蕪坐在桌邊,她拿着勺子攪了攪碗中濃稠的小米粥,“睡得還不錯。”
商扶庭看了一眼姜蕪,見後者神态如常,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隻是他獨自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頓時覺得怒火中燒。
商扶庭冷哼了一聲,他将空粥碗重重地放在桌上,随即起身離席。
飯桌上祥和的頓時被打破。
“師兄?”沈确關切地看向商扶庭,“你怎麼了?”
商扶庭頭也不回地說:“沒事,你繼續吃。”
寂滿被商扶庭的舉動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大早上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霧沅看了姜蕪一眼,“倒是挺記仇,不過也是莫名其妙的。”
沈确看了一眼桌上其餘的三人,試探地問道:“昨晚是發生何事了嗎?”
商扶庭一路來到了明月樓的後院,他沐浴在晨曦的陽光之中,憤怒地喘着粗氣,他看着手中的太初劍,劍鞘在他的手中被握得咯咯作響。
商扶庭引劍出鞘,在院子中雜亂無章地走了一套五行劍法。
商扶庭并沒有進行最後的收劍,他将太初劍直直地插/入地面,半躬着身體喘着粗氣,額頭上密密麻麻地汗珠流淌進眼睫中,刺得他雙眸生痛。
商扶庭自覺這樣會讓體内真氣亂竄,他合上雙眸調整了一番呼吸,默念起了清靜經,随着體表汗水的蒸發,他整個人的心境也慢慢地沉了下來。
一陣刺耳的咀嚼聲傳進了商扶庭的耳中,生肉富有極強的彈性,牙齒難以第一時間咬斷,兩者相互擠壓出十分滑膩的聲音。
商扶庭睜開雙眸,緩緩地站直了身體,随後他将太初劍收回劍鞘,朝着聲源處走去。
明月樓的牲口棚在後院的角落處,跟旱廁靠在一處,所有的氣味混合在一起,讓這處地方十分的難聞。
商扶庭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他揉了揉鼻子,隻見一人縮在牲口棚的角落,身體不斷地聳動着,周圍的雜草中散落着一些新鮮的碎肉與家畜的毛發。
商扶庭四下看了看,他小心謹慎地靠近那人,拇指将太初劍推出一指長的位置。
“喂!”
商扶庭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店小二雙手捧着一坨碎肉,口鼻之處沾滿了鮮血,嘴角還有禽類的絨毛。他轉頭看着商扶庭,雙眸生翳,神情呆滞,如同護食一般龇牙,喉頭間發出嘶嘶地低吼聲,恍若一隻野獸。
商扶庭大駭,他周身緊繃,神情戒備,雙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店小二,片刻後才想起用術法探查。
店小二也隻是呆呆地看着他,并沒有做出任何攻擊性地舉動,見商扶庭并沒有搶奪他手中生肉的意向,才低頭繼續啃食手中的生肉。
商扶庭的術法在店小二身上流轉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面前如同野獸一般的店小二雖然怪異,但本質是人無疑,而且他身上也沒有任何術、咒或者毒的痕迹。
商扶庭蹙眉,他不是靈修看得并不準确,對于這件事他不好太武斷,如果年前是妖怪或者修羅,他大可以将其斬殺于太初劍下,但是現在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商扶庭思及此處,立刻傳訊給了沈确,請她前來查看。
店小二将手中生肉骨架一扔,轉身直撲商扶庭。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