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扶庭看着朝他撲來的店小二,拉開弓步擡劍格擋。
太初劍頓時形成了一道屏障将店小二擋住。
店小二嘶吼着,雙手長出了黑色的利爪,不住地在屏障上抓撓,神情猙獰,口中布滿了尖牙。
商扶庭蹙眉,雙眸緊緊地盯着店小二,“師妹,他還能被稱為人嗎?”
沈确看了商扶庭一眼,随即手捏劍指,口中念訣,将真元彙聚于雙眸之上,晶藍色的光芒覆于其中上,如同火焰一般在眼睑周圍熊熊燃燒着。
“不,他已經算不上人了,隻是一具屍體。”
商扶庭颔首,他手持太初劍向前一震,随即手腕翻轉,先是用劍鞘向下壓制住店小二的雙手,随即反手出劍,劃破了後者的喉嚨。
店小二身形一頓,鮮血從薄如細線的傷口中流出,他并沒有如商扶庭所願就此解脫,反而更加的癫狂,口中的嘶吼聲更大,空洞的雙眸之中多了一絲憤怒,他擺動着雙臂,趁商扶庭愣神之際,一爪拍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師兄!”
商扶庭擡手制止了欲來幫忙的沈确,他後退幾步,雙指在劍身上一抿,太初劍上火光大盛。
商扶庭看着朝他撲來的店小二,揮動手中的太初劍朝他砍去,血肉之軀即便是再銅牆鐵壁,也脆如薄紙一般。
太初劍破開了店小二的身體,鮮血頓時噴湧了出來,店小二僵硬的上身滑了出去落在地面上,連帶着腐臭發黑的内髒。
沈确擡手用袖子遮住口鼻,她上前看了一眼,“奇怪,看屍體的腐爛程度,這人應該是死了至少半個月之久了,怎麼還會活動自如似常人呢?而且還吃了血食。”
商扶庭用劍尖挑開店小二的上衣,看到後者胸前大片大片的腐蝕傷,深可見骨,甚至能透過肋骨的間隙看到其中的内髒。
“是修羅。”
一道尖叫的女聲刺破寂靜的空氣,接着便是東西連續掉落的聲音。
沈确有些不适地按了按耳朵,回頭去看站在明月樓後門的掌櫃。
“你們是從哪裡找到他的屍體的?”掌櫃的驚恐地看着面前的一幕,見二人氣度不凡便覺得是修道之人,“你們......你們是修道之人吧。”
商扶庭問道:“此處究竟發生了何事?”
掌櫃的一身粉紫色的夾襖,她神情驚懼地看着店小二的屍體,随後拿袖子遮住臉,“不如我們去大堂裡談吧,這裡不合适。”
商扶庭颔首,同沈确一起跟着女子往客棧大堂走去。
姜蕪聽到聲音立刻将手中的内丹收起,她看了一眼從後院走來的三人,垂眸繼續吃着碗中的紅棗小米粥。
霧沅壓低了聲音,“你有幾分的把握?”
“你要做好線索中斷,或者說這裡并不是最終結果的可能。”姜蕪攪着腕中的粥,“而且我們并不清楚戚诃的最終目的。”
霧沅蹙眉,“他不是為了複活他的道侶嗎?”
寂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出聲說:“我覺得不一定,還記得昨日那些圍住我的鐵面人嗎?他們無知無痛,戰鬥力卻驚人。難道你們不好奇這些東西的來曆嗎?他們還是人嗎?”
“事情是這樣的,兩年前揚州城突然出現了幾個修羅,最初是奔着萬毒門來的,隻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們在鬥法的過程中,我們這些凡人難免會受傷,即便是萬毒門已經在盡力保護我們。”掌櫃的幽幽地歎了口起,“小二是在半年前不幸去世的,當時萬毒門在揚州城外抵禦修羅,小二外出采買,事後還是萬毒門的李護法前來跟我說的。”
商扶庭蹙眉,“隻是如此?他們也沒有将小二的屍體帶回來?小二的家裡人也沒有來尋嗎?”
掌櫃的搖了搖頭,“沒有,小二隻是一個孤兒,他流浪到揚州城時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我見他可憐便收留了他,他沒有家裡人,我也隻是在他死後給他立了個衣冠冢,沒想到今日還能再見到。”說完,她便拿帕子掩面擦了擦眼淚。
沈确拿了帕子系在了商扶庭手臂的傷口處,出聲安撫道:“您也别太難過了,千錯萬錯都是那些修羅的錯,他們實在太可惡了。”
商扶庭默不作聲地擡眸掃了姜蕪一眼。
掌櫃的擦幹淨臉上的眼淚,她苦笑一聲,“也不知曉這種日子何時到頭,我們這些普通人還能不能活到壽終正寝的那一天。”
沈确心中覺得一絲苦澀,“會的,一定會的。我們修道人的存在,就是為了護佑天下蒼生的。”
掌櫃的面上露出一絲笑容,“我知曉的,多虧了萬毒門的戚門主,否則揚州城不保。隻是不知小二的屍首為何會突然出現,而且還變成了這副模樣。”
掌櫃的說完之後便搖了搖頭。
商扶庭說:“我是在牲口棚中發現的,當時他正在啃食生肉。”
“啃食生食?”掌櫃的訝然,“怎麼會呢?牲口棚中雞鴨都是小二從苗養到大的呀,平時都不忍心讓廚師宰殺的。”
沈确說:“以小二之前的狀态,不能以他生前的行為論斷了。”
商扶庭陷入了沉思,他原本想追究店小二這麼做的理由,但是轉念一想人已經死了,再追究這些也沒有任何意義,索性便放棄。
寂滿一直聽着他們三人的談話,片刻後他不耐煩地啧了一聲,小聲嘀咕道:“不過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罷了,弱者就是沒有自保能力,不能埋怨強者太強啊,怎麼不怪自己太弱呢。”
姜蕪放下手中的餐具,“弱者也有活着的權利,此一時彼一時,強者永遠不會一直強,弱者也不能因為弱而一直被打壓。人族進化出的文明是團結與和睦,每個人不論貧賤富貴,都有活着的權利,即便是活得不如意,生命也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也不是被别人随意剝奪。”
寂滿不解地問道:“強者怎麼可能不會永遠都是強者呢?勤奮修煉,妖力都是自己的。”
姜蕪淺淺一笑,并沒有再繼續同寂滿解釋。
寂滿繼續說:“方才就想問你了,你眼睛怎麼了?”
姜蕪說:“無事,戾氣流失太多,有些控制不住而已。”
寂滿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地看着姜蕪,一雙眼眸中帶着誠懇的神情。
“你做什麼?”姜蕪看向寂滿,“你那是何種表情?”
寂滿撓了撓頭發,聲音細如蚊呐,“其實我都沒有正式跟你道謝,如果不是你,我的那些哥哥們早就被神樹吸幹了,而且霧沅也跟我說過,你給的那些戾氣能維持個幾百年的時光。姜蕪,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