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麗卡帝。
衛生間外。
“砰——”
宋暮阮迎面撞上從裡面出來的人,揉着纖瘦的香肩,她咬住唇齒快要溢出的疼呼。
“小姐,現在這套搭讪已經過時了。”
男人的嘲弄聲崩落在長廊,她疊起細眉,一雙含怒的美眸睨去。
瞿放也斜過一眼。
看清少女的嬌顔時,面色一怔。
完了,天菜。
妥妥理想型!
一改先前的冷嘲,他嗓音全然變了個調。
“對不起,撞疼了嗎?”
想到蕭硯丞還在車裡等,宋暮阮也不想和這個油嘴滑舌的男人再多計較。
隻觑了眼,便錯開他的身,朝裡走去。
啧,還是個冷美人兒。
瞿放從衣側口袋裡掏出無往不勝的殺手锏,聲音十足的自信。
“小姐,這是我名片。”
“不知有沒有機會讓我給小姐賠個罪?”
“以後有的是機會,瞿二。”
冷不防的一道涼寒刮來,瞿放轉過身。
來者一身雁羽灰中山正裝,氣度蘊沉。
正欣喜開口好久不見時,他卻被對方的一句話摁滅了心裡剛騰起的小火苗——
“她是你嫂子,我太太。”
喜提美女嫂子的瞿二:“?”
中港記者還活不活了?!
蕭生結婚,價值勁爆頭條的消息都沒蹲到嗎!!!
蕭硯丞略過面前不知是受驚還是受挫的男人,下颌揚了揚,輕聲對少女說:“你先去衛生間。”
宋暮阮聽話轉過身,又回眸看了眼傳聞中的風流瞿二,才走進衛生間。
焦躁地捋了把額前精心吹好的造型,瞿放決定認命,問:“你昨晚宴會結束,也不來我的歡迎局,是不是和她約會去了?”
“嗯。”
默了幾秒,瞿放把名片塞回兜裡,又問:
“你什麼時候談的戀愛,我怎麼不知道?”
“我太太說不想公開。”
瞿放雙手環在胸前,俊朗的劍眉扯出幾絲不羁的桀骜。
“啧,什麼時候蕭總也這麼通人性了?”
“我才不信你的話,是不是蔺老爺子上次設計逼你娶的那位華市名媛?”
女衛生間門口處,緩緩走出一道窈窕身影。
蕭硯丞挪開視線,落到瞿放身上。
瞿放回頭,盯着擦手的少女。
“诶,請問這位漂亮的蕭太太,你是不是姓江?”
宋暮阮把紙巾扔進垃圾桶裡,撅起兩瓣飽滿的紅唇。
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蕭硯丞身前,纖纖玉指揉了揉左肩。
“老公,好疼。”
委委屈屈的嗓調轉眼拐到另一人——
“他撞的。”
古闆&嬌妻?
那……和諧嗎?
念頭一閃而過,瞿放接收到對面射來的冷冽眸光。
心虛地咽了口唾沫,他環胸的雙手松開,舉高在腦袋兩側。
“我不是故意的,蕭爺。”
“已經道過……”
瞥見少女氣鼓鼓的粉腮,他再次認命的語氣。
“對不起,蕭太太,是我有眼無珠沖撞了您。”
“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的我一般計較。”
這聲對不起誠意很足,宋暮阮決定依着他的話給個薄面:“好了,沒關系。”
蕭硯丞凝着少女的柔肩。
雖然這次有衣物阻隔,但想到她皮膚嬌嫩,上次他唇齒隻是一碰便險些戳破皮,現在她這麼個揉法肯定又會生出紅記。
于是,他伸出手,隔着層衣物,握住她柔細的腕骨。
“大堂裡那幅畫有二十五條船,你去找一找。”
男人的戒指在廊燈下折出細潤的亮澤。
宋暮阮盯了幾秒,又掀起烏黑的睫毛,煞有其事地問:
“全都找出來了,有獎勵?”
“嗯。”
她起了興緻,順便默默暗許是兩百萬。
“什麼?”
見她不再揉肩,蕭硯丞松開手,才道:“許你養貓。”
這個好像……也不錯。
她轉瞬應聲:“好!”
俏影愉快走遠,瞿放這才湊過眼,沖着蕭硯丞努了努嘴,語氣含起幽怨。
“蕭爺,你故意支開她,什麼意思?”
“難道我連她姓什麼都不能問的?”
蕭硯丞淡然道出幾個字。
“她是宋鑄協的女兒。”
“宋?宋……你是說資泰建設那位?”
“嗯。”
瞿放的臉遂然精彩紛呈,辨不出是驚訝多還是驚吓更甚。
想通這裡面的前因後果,他當即兩手垂拱,做了個揖。
“可真有你的,蕭爺。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以後你真就是我爺!”
“我就說看着這麼眼熟呢。”
“當年她高中升學宴,宋鑄協包下整棟樓,我也被老爺子捉去湊了個熱鬧。”
“那場面……啧啧啧,怕是把國内的名流都請來了!”
“剛剛的驕橫跋扈算不了什麼,根本不及那時的萬分之一。”
“當年她索吻被拒,掄黃太子那一耳光,登上港報頭條。”
“十六歲,占了半頁版面,可不得了!”
“現在,我看到黃曜斳都替他感到右臉疼。”
頓了頓,少女的怒嗔臉蛋滾入他腦海。
那玉屑堆疊的遠山眉,那涓涓春水的柳葉眸。
于是,瞿放又柔了铮铮的控訴聲。
“不過呢,漂亮還是那麼漂亮。”
“美人胚子不管是粗衣布褛還是錦繡華服,都是個美人兒。”
蕭硯丞斜了眼說話人,撥正戒指的菱格紋,踱步往外走,嗓聲浸着冷意:“趙三他們回來了?”
瞿放跟上他的腳步。
“前兩天就回來了,正約我打牌呢。走,一起。”
“嗯。”
轉過一個直角。
廳堂内,少女獨自抻着一根手指,眉目端凝着,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手機屏幕。
從蕭硯丞的角度看去,臉蛋曲線呈出幼态的腴美。
這時,客房電梯下來一位俊朗男客,金棕發,黑大衣,粗看有幾分像Jonas。
低頭的少女貌似嗅到氣味,擡起腦袋瞧了眼,又瞄了眼。
旋即收起手機,小碎步上前。
一隻纖細的小胳膊攔住那人的腳步。
二人,當場開始愉快地交談。
蕭硯丞眸光定住。
索吻。
搭讪?
他的太太,舉止總是大膽得令他意外。
他淡淡移開眸,偏落到旁側的玉雕壁畫。
畫裡,脂粉的晚霞、闊深的綠海,統統昏沉地盤在眸底。
“我先回趟珀禦,等會來。”
“好,”瞿放擡眼時,男客正好離開,沖少女熱情地揮了揮手,“蕭太太,哈喽!”
宋暮阮從屏幕裡騰出眼,看清打招呼的人。
唇弧擠出一個彎,匆匆而短暫,很快又壓平。
低下腦袋,根本沒注意到身後還有位男客正面挂遺憾離開。
吃了冷臉羹的瞿二,讪讪放下手,在深棕大衣上擦了擦,撇了下唇角。
“蕭爺,那我先過去招呼着,還是老地方。”
頹疲的高大背影行遠。
蕭硯丞凝着少女頭頂偌大的絲綢白蝴蝶結,陳述一個笃定的結論——
“你不喜歡瞿二。”
這話自頭頂拂落,宋暮阮剛好畫完最後一個圈。
揚起尖尖的下颚,眉眼間困住的情緒是驕矜的迷濛。
“我為什麼要喜歡他?”
“蕭先生,你不能因為他是你朋友,所以也得讓我喜歡。”
“就比如Jonas,他是我朋友,那你喜歡他嗎?”
蕭硯丞扯了扯唇角:“蕭太太,這句話很有道理。”
“但我認為你不喜歡瞿二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
難道他知道她和瞿二半年前那未盡的相親?
“沒有,”宋暮阮矢口否認,“我就是單純不喜歡花花公子那型的。”
他意有所指。
“就喜歡翻版中國Jonas?”
“翻版Jonas?”
蕭硯丞恢複居高臨下的睥睨,語氣透出淡淡的嘲。
“你剛才搭讪的那男人。”
話音剛落,宋暮阮眉眼頓時彎成兩輪熠熠的明月,朝他亮出手機。
屏幕裡是浮雕壁畫的照片,上面整好二十五個紫色的圈。
“沒搭讪,我隻是請他幫我找出第二十五條船啦!”
盤在眸底的昏沉豁然散開,蕭硯丞在右下最不起眼的角落添了一個圓。
“漏了一條。”
!
宋暮阮愣住,瞧着這惡劣的男人。
“你不是說二十五條?”
“一條船代表中港回歸一周年。”
“這畫去年年初就已經完工,但瞿放告訴畫師開業的日子定在九月,所以那又在角落裡添了一個船頭,代表兩個月。”
她捏住手機,雙手叉着軟腰最玲珑的兩側凹陷。
“不,所以,你就是不許我養小君子!”
“剛剛我就應該接受他的邀請,也許他是個懂得包容太太的好男人。”
蕭硯丞嗓聲低淡。
“你承認了。”
“對,我就是喜歡Jonas那樣的!年輕英俊,浪漫多金,可那又怎樣?”
宋暮阮翻出短信,高舉着手機,塞進男人冷眸下方——
[聲聲,如果說我願意為了你來到中國呢?]
[對不起,Jonas,我已經是蕭太太。]
忽而,嬌橫的語氣轉成委委屈屈的控訴——
“蕭硯丞,你懷疑我……嗚,你是個壞老公!”
冷眸黯了一秒,落在少女的戒指上。
和他一樣,戒圈微微有點大,碎鑽鸢尾位置偏移到了指腹。
他拾過少女的腕骨,指腹撥正那朵鸢尾。
兩瓣如弓形的薄唇,軟了繃着的力,肅真道出三字。
“對不起。”
少女迅速又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擦去眼尾假惺惺擠出的濕意。
“沒關系啦!老公。”
她绮麗的臉蛋頓時雨過天晴,像極方才原諒瞿放的驕矜語調。
“那……你也會像我這樣嗎?”
他看着她,知道她嗲着嗓子喊他老公時,定會有所求。
于是,配合道:“怎樣?”
宋暮阮歪着腦袋,腦後幾绺波浪卷發也晃漾出黑玉般的光澤。
弧度甜美而狡黠,恰如她此刻壓不住的唇角。
“老公今晚也會恪守夫德,冷漠拒絕瞿二給你介紹的任何漂亮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