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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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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

用完早餐,宋暮阮一行人便先行去到小雁山的台球室。

“台球是瞿放散發魅力的舒适區域。”

說這句話的人是趙岱,剛從外面進來的。

一米八五的身高,剪着利落的黑色寸發。

和瞿放一樣,都是深目削頰的英俊男人,而且英俊裡壓着幾分混不吝的羁氣。

不像她身旁這位老古闆。

舉手投足都是藏器于身的正人君子風骨,正得可以代表國家去參加首腦會議那種。

宋暮阮幽幽地歎了口氣,目光不自覺落到握着台球杆的瞿放身上。

半年前,如果是這瞿二先去了露台見她,那她現在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她會不會早就用美貌讓瞿二俯首帖耳了呢?

一旁的趙岱剛挑出一根杆,轉身便看見沙發上的二人。

他心底一沉,走向躬身貼在台球桌角,做出比試動作的瞿放。

“别耍帥了,蕭氏夫婦都在看你。”

“嗯?”

瞿放看過去,撞進直射他來的兩道視線,冷不禁打了個寒顫——

蕭太太視線含情脈脈,顯然已被他的帥氣英姿征服。

而蕭硯丞,他的蕭爺,頭部微微後仰,靠在美式複古棕的真皮沙發上。

一隻胳膊隔空穿過蕭太太挺直的後背。

看似慵懶地搭在沙發沿,實則那斂寒投來的灰褐眸子,已然暴露了此刻想要刃他的心。

瞿放的額筋抽了下,低着嗓子問:“怎麼辦?”

趙岱擦着杆頭,給他支招:“放下球杆,回頭是岸。”

瞿放向來聽取建議。

直起身子,捏着球杆,他片刻不帶猶豫地走到蕭氏夫婦身前,決定把征服女人的絕佳耍帥機會讓給使眼刃子的男人。

“蕭爺,打一局嗎?”

“不……”

宋暮阮聽到這話,兩隻璀璨的美眸眨了眨,直溜溜地盯着身旁的蕭硯丞:“你會打台球?”

話被打斷,蕭硯丞阖上微張的薄唇,目光仍頓在瞿放捏的紫檀球杆上,也不看少女,隻從鼻間淡淡嗯了一聲。

“老公,我押你赢~”

少女的嗓音甜黏黏的。

他搭在沙發背上的胳膊頓住,接着便默不作聲地收回。

一雙冷眼,挪到忽然用雙手捧着兩頰做開花狀的少女身上。

然而視線稍一落定,那少女像似觸動了什麼開關鍵,粉腮也貼着靠近,湊在他眼根子底下,沖他撲閃着如花蕊絲般的鬈翹睫毛。

“老公~”

“你會赢的,對吧?”

冷白的指節扣住台球杆,蕭硯丞借力站起身來,兩片弓形薄唇略微上浮,道出一句話:“赢了,我請客。”

瞿放懸着的心落地,跟在蕭硯丞身後,剛走了兩步,又轉身。

對少女豎了個大拇指。

“蕭爺向來不擅對付女人。”

少女像聽到了句玩笑話似的,放下托頰的兩隻小手,擠出個敷衍的唇弧,态度不明地聳了聳柔弱的香肩。

-

數聲連環的嘭嗒嘭嗒聲過後,戰況愈發緊張。

一局快要既定。

瞿放借着撚額前的深棕碎發的間隙,主動求饒。

“蕭爺,給點面子,隔壁那兩桌美人兒都看着呢!”

“風頭太盛,小心你家太太吃醋。”

蕭硯丞唇角嘲弄了下,眸光定在緊貼桌沿的小白球上。

“咚——”

中高杆發力,最後一顆花色球入了袋,白球在庫邊二撞反彈,角度完美滾停在桌内的下方。

又是一聲短促堅定的“咚”。

黑球進袋,台面隻剩一個顯眼的白球。

室内,響起啪啪的掌聲,還伴着幾個女人的驚歎。

隻是,這歎聲好像缺了點什麼。

穿過此起彼伏的柔軟聲浪,蕭硯丞看去。

宋暮阮仍坐在沙發上,低着頭,屏幕裡的光照得她兩眼亮潤潤的。

昨晚酒後的紅腫顯然在美式咖啡的助力下,消失得一幹二淨。

攏緊球杆,他踱步過去。

薄唇抿緊脫出的嗓聲,自帶藍調音樂的冷郁。

“在看什麼?”

少女聞聲,勻出兩隻專注的烏黑美眸。

揚起尖尖的下巴,拍了拍右邊的沙發,聲音卻是十足的明媚。

“快來坐。”

“嗯。”

蕭硯丞剛坐下,一張照片便被少女不由分說地遞到他眼裡。

照片的主角,是方才瞿放口中的那兩桌。

桌邊圍着幾個濃妝豔抹的高挑女人,有的握着球杆優雅站立,有的雙手環胸靠在桌角。

但目光,都饒有興緻地盯着他。

手中的球杆不由得攏緊一瞬,他凝看着少女,薄唇緩緩松開,先前冷郁聲質褪盡,再次出落在這靜沉氣流的嗓音,夾着幾分試探的僵硬:“所以,你是在怨我?”

“不怨,”宋暮阮唇角忽地一彎,兩根纖細嬌嫩的指尖放大女人的臉,“你瞧瞧她們,你覺得瞿放會喜歡哪個?”

“……”

蕭硯丞把黑檀木球杆放在身側,瞥了眼幾米外和趙岱重開戰局的瞿放,嗓聲又恢複偏冷的質調:“不知道。”

宋暮阮的指尖劃過一張又一張的美麗面容,倏地停在一個長相清純卻身着酷黑機車裝的少女。

湊過身軀,她半倚在他的胳膊上,點了點屏幕。

屏幕赫然轉亮,這晶燦燦的亮照耀着她美目裡袒露的盎然興緻。

“我覺得是這個。”

“她最漂亮。”

鸢尾香水清新活潑的中調散溢到鼻間,蕭硯丞摸了摸鼻骨。

一雙灰褐眸子落了層薄淺的冷意。

肅然站起身,他丢下幾個字:“我去趟洗手間。”

“好。”

待他走出房間,宋暮阮收起手機。

一雙幼圓滟光的美目不經意掃過那個機車女孩。

女孩直愣愣地盯着瞿放,而瞿放在進了個紅球後,也潇灑地捋了捋那頭蓬松的深棕發絲,轉過頭朝那女孩略微颔了颔首。

女孩趕緊撇開眼,不知對旁邊的人說了句什麼,拿過單肩包,便指着洗手間的方向,點了點頭,獨自出了房間。

宋暮阮在一旁看着,心裡暗道二人有戲。

忽即又想到方才自個胡想瞿放會對她俯首帖耳的自信之言,搖了搖頭,下定笃論——

瞿二的風流是同骨子裡的血脈長在一起的。

任是仙女下凡,他也要霸占七個各美其美的仙女的那種風流。

還是蕭硯丞這樣的正人君子好。

突然又覺得賺翻了的宋暮阮,望了望四周,發現十分鐘過去,她家的蕭君子還沒回來。

于是捏着手機,便尋了出去。

依着洗手間标識,她轉過一個角落,來到小雁山有名的百畫長廊。

百畫長廊如其名。

兩側的牆壁,每間隔一米,懸挂着一幅出自西方名家的真迹。

印象派、現實主義派、新古典主義等各種畫派皆有。

每一幅真迹都可以抵上中港的一套房,共計百幅。

其實她小時候就曾到過小雁山。

那時,小雁山在華市還未成立分館,父親雖然是小雁山的會員,但久居華市,隻有陪阮教授回娘家的時候才會到這裡坐坐。

這裡的布置大體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畫廊兩壁的畫也幾乎未變。

但她眼前這幅紫鸢尾是後來挂上的,以前這裡懸挂的是一個明亮且豔麗的女人背影。

聽父親提過,那副畫不是出自名師之手,而是會館館長自己作的畫,畫裡的女人正是他深愛的那位。

“哥哥,我找不到回台球室的路了。”

一道女聲倏地打斷了宋暮阮的回憶。

她放輕腳步,踱到長廊拐角處。

一雙充滿好奇的美眸小心往裡探了探。

洗手間外,一個黑西裝男人,從胸前口袋裡抽出一條墨灰藍真絲方巾。

置若罔聞,擦拭着手上的細粒水珠。

直直垂垂的長睫在眼睑處投畫兩塊冷淡的扇形陰影。

“你帶我一起回去,好嗎?”

機車女孩的又一聲請求落地。

男人似乎有潔癖。

修潤的甲尖、冷白屈折的指節。

手心翻轉,以慢工出細活的勁兒,徐徐拭揩手背蜿蜒的青藍筋脈。

無言的靜寂,在長廊蔓延。

宋暮阮半躬在牆側,反手揉了揉發酸的腰肢。

“蕭太太,打算藏多久?”

宋暮阮身子一怔。

不等她遁逃,男人的冷眸已拽住她。

于是,在二人的目視下,她隻好拖着月白小短靴,“噔……吱——”極其不情願地走了過去。

機車女孩咬了咬唇,一副不可置信的詫異深色:“你有太太了?”

蕭硯丞側身,握住身邊人的左手,兩隻交握的左手無名指都有亮鑽閃爍,語氣淡漠如霜。

“我以為你應該看得很清楚。”

或許是年紀小,機車女孩捂住漲紅的臉頰,徑直跑進女洗手間裡,啪的聲關上了門,主動隔絕蕭氏夫婦的二人世界。

“……”

宋暮阮擡頭瞄了眼男人。

男人也垂斂眸子望向她。

視線兩廂交彙,她率先錯開眼。

餘光隻睇見了他傾蓋眼睑的松煙灰睫影。

“走吧。”

蕭硯丞收回眸光:“不去洗手間?”

宋暮阮動了動手指,按捺住甩開這隻幹燥微熱大掌的沖動:“不去。”

蕭硯丞适時松開掌心。

下一秒,掌心裡的軟團小手觸電似的,噌的下收回。

他唇角扯了下:“那蕭太太是故意過來看戲的?”

“不,我是來接你的,”宋暮阮擡腳邁過拐角,“萬一你中途被哪個美人精劫走了,我今晚怎麼回酒店。”

“蕭太太,我的确不擅對付女人,但不是不擅拒絕女人。”

這番話分明是君子坦蕩的自诩之言。

宋暮阮扭過臉,看着身旁的男人,細嫩的指尖在他那雙冷眸前虛虛畫了兩個圓。

“你哪兒拒絕了?”

“剛才你這裡就是一雙餓狼撲食的綠眼睛!”

她微仰着尖尖的下巴颏兒,兩側的腮撐得有些微鼓的紅,落于他探去的眸心,像是一隻紅撲撲的水蜜桃。

隻是這水蜜桃瞪着他,似乎覺得不夠用力,眼皮半耷拉起,杏仁色眼尾旋即重重阖上,又斜了他一眼。

第一次被人從眼睛縫裡瞧,蕭硯丞薄唇不覺彎了彎,露出今晚到這的第一縷笑。

“蕭太太已經是人間美味,我不必再撲其它食物。”

這好賴話顯然取悅到宋暮阮。

紅醺醺的唇瓣翹起,她開始用正眼看他。

“哼,算你有眼光。”

“不對!”

驟然停住腳步。

她吮了下唇瓣,小聲又含糊地丢出推拒話。

“你也不能撲我。”

蕭硯丞也止步。

“那我還是用我的綠眼睛,尋回剛才那道人間美味吧。”

他作勢要轉身。

宋暮阮當即伸出兩隻小胳膊,牢牢拖住他胳膊,掀起眼睫仰望着他。

“你就不能慢慢來?”

“我又沒說以後不能……對吧?”

廊燈下,少女眼底那點流逸的水光,簡直快要狡黠出逃。

蕭硯丞薄唇自發地扯了扯,徑直戳穿了她的心思。

“蕭太太的緩食之計,對于我來說很适用。”

“蕭先生真是位正人君子。”

看他遲遲沒應聲,宋暮阮挪開自己的手,佯裝體貼地撫了撫那袖口的褶皺。

複又舉起一雙濃黑黑的水眼兒,探進他沉靜的冷眸,遲疑添上一道話——

“肯定不會強人所難的……對的吧?”

蕭硯丞笑痕似顯非顯,繼續往前走。

“蕭太太。”

“與其擔心我餓狼撲食,不如控制好醉酒後的你。”

見她眼中惑色漸起,他添叙道:

“畢竟有時候。”

“變了身的貓兒比餓狼更饑不擇食。”

“……”

宋暮阮窘紅了臉蛋,實在想不起她昨晚那場民女強搶資方霸霸手镯的記憶。

隻好掐了話聲,驅動着兩隻小白靴,一前一後,安安靜靜地交錯在波斯風格的高密織羊毛地毯面,随在男人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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