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三角的另一角孟信佳也點頭。
桌上隻剩那端的管青州一人未出聲，衆人看去。
宋暮阮也偏頭望去。
管青州擱放下實木筷子，對上那雙潋滟亮黑的柳葉眼，清俊的面容劃過一絲不自然，很快又移開視線，耐心而溫柔地解釋道。
“我年前去了财務部，與魯為他們不在一層樓，年終那段時間忙，也很少吃食堂，所以沒聽見。”
白怡怡恨鐵不成鋼：“？”
你就不知道對老闆娘賣賣慘，把你調回原部門來！
魯為：“……”
大好表現的機會都喂你嘴裡了，你小子卻不順杆爬！
孟信佳撥了撥右耳的大圓金屬耳環，也抛去一個眼神，卻被對方拒收。
“……噢對了，今早蕭總讓采購部給總部每位員工發了一套龍寶生肖杯，看來傳言是真的。”
宋暮阮：“！”
不過就是蜻蜓點水的半秒親親，他至于高興得從線上撒錢到線下，舉蕭氏同慶嗎？
“什麼傳言？”
有位年輕女子路過，忍不住插了一嘴，順帶坐在管青州對面的空座上，十分八卦的臉色。
“信佳，你别一個人快樂，大家有樂同享。”
孟信佳不經意地滑過宋暮阮凝思屏息的嬌顔，轉而壓低聲音，湊過頭說道：“蕭太太不打那個孩子了。”
“咳！咳咳——咳咳咳！”
打打打……胎？
宋暮阮拾起搪瓷白湯匙，忙不疊往唇中送湯，垂眼的蒼白腮頰很快漲出了透亮鮮紅的血色。
孟信佳忍俊不禁，繼續說道：“你不知道，前天蕭總去了趟醫院後參加會議，烨燚科技的譚總剛抽完一支煙，同他握手被拒絕了，說是蕭太太目前受不了煙味。”
“種種迹象表明，蕭總有後了！”
“啪嗒！”
瓷匙掉進坦口銀碗裡，倚着鴿子湯的浮力，劃過小半圈濕漉漉的碗沿。
見桌上衆人一齊看向她，宋暮阮擠出個虛弱的微笑，撐着桌面懸懸欲墜地站起身，對面的白怡怡也趕緊站起來，扶住她的胳膊。
“小心！蕭——”
見宋暮阮看來，白怡怡舌尖打了個轉。
“蕭……總要是知道有下屬在食堂摔了，那就不好了。”
“學妹我剛進集團時，也摔過，還好是元秘書一把拉起了我。”
宋暮阮端起幾乎未動的餐盤，對她說：“謝謝學姐，我可以的，你們慢慢吃。”
桌上的幾位正想開口挽留，卻見那抹紫飄飄的倩影落荒而逃。
新加入者不明所以，撓了撓頭：“這位好像是新聘的秘書助理吧？長得好漂亮，但是感覺身體太虛了，體檢合格了嗎？”
白怡怡擡眼便見元卓落座，毫不芥蒂地把這個問題扔給同窗：“元秘書，你說。”
元卓握住雞翅原木筷。
“當然，隻是最近胃口稍微有點不适。”
白怡怡：“？”
這麼快就有孕娠反應了？
看來至少六周了，預産期應該是九月。
噢耶，九月起，她就可以幸福早九晚五不用加班了！
-
另一邊，宋暮阮出了電梯，迎面遇見兩位印着電器字樣的工人。
“咦？是辦公室新購入了什麼嗎？”
其中一位年輕小夥說：“小姐，我們是來更換飲水機的。”
“我們辦公室的飲水機壞了？”
“不是，是你們蕭總說集團總部全部更換成無制冷功能的飲水機。”
“！”
宋暮阮聽聞，直接奔去了茶水室。
室内機器果然大換血。
她湊近研究了會兒新機器，眉心蹙着，恹恹摸出手機，“咔嚓咔嚓”一通拍照，發給了瞿放。
[隻有制熱功能的家電合影.jpg]
[論在一個專制獨裁的老闆下面工作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你看你的好兄弟明明知道我喜歡喝冰水吃冰飲，換成隻能制熱的飲水機不說，就連咖啡機和冰箱也撤走了。]
瞿放：[啧，蕭爺好無情無趣，不懂女孩的心！]
[就是！（小貓扭頭生氣.jpg）]
宋暮阮一邊回複，一邊把前兩條消息轉發給了九九。
“砰——”
她一頭紮進了溫熱粗粝的磨砂海綿裡。
“宋助理，有什麼不滿，可以直接向我提出意見。集團外部的人，解決不了你任何問題。”
一道冷感嗓聲自上抛落，宋暮阮微怔，從他掌心裡揚起頭來，佯裝吃疼揉了揉額心，嘟嘟囔囔開始地“提”意見：
“蕭總，我認為您更換飲水機，并撤走咖啡機和冰箱的行為十分不妥。一是浪費集團資源，二是年後，天氣回暖，夏日高溫，我的同事們需要冰咖啡提神醒腦！”
蕭硯丞凝着她，緩緩陳述事實：
“我讓元秘書制作過調查問卷，蕭氏員工全票通過。”
宋暮阮打開企業微信，根本就沒他所說的問卷。
“我沒有收到，你的全票不作數，我現在有權追溯！”
他淡淡晾出一句話：“是你入職前的問卷。”
“……”
冰美式是她的最愛，她無法讓步！
宋暮阮退後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一雙潮濕的柳葉眼掀擡，冷冰冰地銜上他的眸光。
“我要調崗，我覺着我們需要适當保持距離，才可以忽略對方的缺點。”
蕭硯丞默了會兒，嗓聲略啞：“可以。部門，你挑。”
“财務部。”
她有初級會計證，上手業務也應該比其它部門容易一些。
一個不太熟悉的名字晃過眼前，蕭硯丞擰了擰眉，嗓聲恢複了一度的冷感。
“除開會計人員家屬回避原則不談，我認為宋助理不需要去财務部證明自己的人格魅力。”
頓了頓，他又道：
“如果你很喜歡财務，我可以把名下所有财産交給你管理。”
宋暮阮氣笑了，嗔道：
“誰要管你個人的，我又不是管家婆！”
少女的怒音軟綿綿的，不似真的生氣，蕭硯丞面色稍有緩和，朝她踱近半步。
“莊西宜明天到蕭氏面試，這段時間你先去人事部，順便可以先去協助本次春招。”
“莊西宜？”宋暮阮眨了眨眼睫，思忖着說，“好熟悉的名字。”
手背貼上她的額心，再次确認沒再複燒，他慢條斯理地放下手，解釋道：“因你已婚拒給offer的炬業傳媒人事總監，惹你哭了一晚上的那個女人。”
“？”
他竟然比她記得還清楚？
一絲愕然飄過輕紅的眼底，宋暮阮别扭地錯開他的注視，撅着櫻色唇瓣應下。
“好吧，從明天起，我去人事部幫忙。”
蕭硯丞深谙她氣消了，拿出衣側口袋裡的車鑰匙，握過她背在腰後的右手。
“隻是短期抽調，我已給池限打過招呼，她的去留由你做主。”
手背被輕柔地捏了捏，宋暮阮的五根玉指如花朵綻放，一團沉甸甸的毛絨金屬落入手心。
她的目光在望見兩個可愛玩偶時，一瞬軟化，旋即她又繃着粉白小臉，嘀咕着眼前的男人：“你這算以公謀私。”
“蕭總？”
一道疑惑的聲音插進，蕭硯丞轉身，宋暮阮從他胳膊出探出一顆嬌俏疑惑的腦袋來。
元卓恍然地颔首，還以為上司杵在門後有事呢，原來是在和太太談心。
“元秘書，從明日起，宋助理暫時抽調到人事部。”
元卓：“？”
這是……談心談崩了？
也不敢多問多瞧，他低頭應道：
“好的，蕭總，那我先回辦公室拟通知。”
“嗯。”
得到上司的同意，元卓疾步走去辦公室，便看見大咧擺在集團員工總群裡的兩條最新消息——
蕭太太：[隻有制熱功能的家電合影.jpg]
[論在一個專制獨裁的老闆下面工作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十分鐘過去，無一人敢冒泡。
難怪。
元卓切換到暮已丞舟官方磕糖部，敲出一句話：
[蕭太太被蕭總發配去人事部了。]
[今天，還是太太敢。]
[＋1，太太的話代表了我的心聲！]
[元秘元秘，你吃到瓜了嗎？]
[人事部正忙着春招，太太不是懷孕了嗎？嗯……蕭總也太鐵面無私了！]
元卓：[不知道，剛剛不小心撞見他們，蕭總的面色不算親近，太太的臉也沒有笑容。]
[想必議和無效，被發配冷宮。]
[我願稱之為蕭氏曆史上第一次飲水機大戰（吃瓜）（吃瓜）]
[暮已丞舟CP be實錘！]
[啊啊啊啊，不要啊！！！我的校花學妹（流淚）（流淚）我的完美九月（蠟燭）（蠟燭）]
一下午，蕭氏夫婦婚變傳聞傳瘋了，甚至波及到隔壁——
曜南集團總裁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