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冰美式沒來得及享用,宋暮阮的右手倒是喝飽了,她連抽出一團紙巾擦幹淨手,一雙嗆得輕紅的柳葉眼四下望了望,确認隔壁和廊道無人,才關上門,低驚一聲:“你和池總監才認識幾天,就那個了?!”
“女人三十如狼,沒聽說過?”莊西宜歎了口氣,“暮阮,禁欲三十年的老女人看到池限這樣的奶狗,是會忍不住的。”
宋暮阮學着蕭硯丞那般模樣,冷靜陳述事實:“可是池總監比你大。”
“但他很黏我。”
“哪裡黏——”宋暮阮瞬間戛聲,紅着臉小聲說,“你不會說的是在床上吧?”
莊西宜的桃心臉頰晃過一絲不自然,昨晚的混亂記憶喘着聲息滾過腦海,她捉住那一絲一縷的美好融交時刻。
“他會撒嬌,我讓他叫姐姐,他會咬着我耳肉喚西宜姐姐,他還說他是壞狗,他故意勾引……”
“停!西宜姐姐,我未成年的!”
宋暮阮的耳朵快要冒煙了,代入感太強,她一直代入蕭硯丞咬着小狗領帶在她耳邊呢喃,暮阮姐姐。
……這莊西宜就是許宜純的成人社會版!
莊西宜圓眼顫過一縷迥異的光,看着面前紅透的少女,輕詫出聲。
“你和蕭——你們不是結婚了嗎,價值千金的春宵呢?”
宋暮阮不想坦白契約婚姻本質,随便搪塞了個借口。
“我還沒……做好準備。”
莊西宜垂眼,攪了攪小金茶匙,不以為意地接過話:“要什麼準備?這事不是情到濃處,水到渠成?”
宋暮阮捉住關鍵詞,眉間晃過愕然。
“那你喜歡池總監?”
莊西宜搖頭。
“喜歡才上床?暮阮,我2開頭的那十年就是固守着這個原則,非喜歡不上床,于是就這樣活生生單了三十年。”
說着,她噗嗤一笑。
“單了三十年不說,事業也沒了,還被那賤女人倒打一耙。現在呢,我就奉行一個原則。”
“什麼?”
“渣女享樂。”
“我要把三十年的老死闆莊西宜活出二十歲的模樣!多睡幾個華市的小奶狗們!”
莊西宜喝完最後的冰咖啡液,心底刺激得更堅決了幾分,兩眼直瞪瞪的,溜閃出青春靓麗的光。
“你看,”她指了指眼下,“我昨晚纏着他要了一整夜,今早塗了五層遮瑕才遮住這眼下的郁青。”
“所以暮阮,千萬别讓男人憋得太狠。”
“……”
汗水潮濕了宋暮阮一手心。
“好了,現在一秘喚一秘,”莊西宜放下馬克杯,拍了拍少女的柔肩,“你該放心了。”
宋暮阮倏而反應過來這話裡的含義,細嫩指尖撫了撫丘陵秀挺的眉弓,糯糯一笑:“西宜姐姐的秘密,我也會守護好的!”
莊西宜看着少女手心的半杯咖啡。
“不喝嗎?不喝,我喝了?”
“給!”
宋暮阮大方遞過冰美式,順便給自己倒了杯龍井。
莊西宜栗色眉梢挑了挑,悠悠調侃道:“啧,摒棄冰美式,從良學品茶,你這少年老成的習慣該不會是在學你家那位吧?”
“才沒有!”
宋暮阮喝茶的動作頓住,嘟嘟囔囔地否認着,柔霧紅的唇珠卻不經意觸到茶面,無形包裹的熱軟一擁而上,她微微紅了臉。
都怪蕭硯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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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入中天,皇铎四樓包廂,正值酒起第一巡。
梁舶率先擺了擺手,自個兒倒滿茶。
“今晚我不喝酒,等會我老婆要哄睡。”
對面,一位西裝男打趣道:“梁總,結婚這麼多年了,還怕老婆啊,這才八點,早着呢。”
“沒辦法,哄睡電話十點準時必撥,她的時間比我還精準,有時加班遲了一秒,她就會主動打來。”
西裝男端起酒杯,笑着道:“愛妻女當如梁生,幸福生活啊,來,梁總我敬你一杯。”
上座,蕭硯丞瞥了眼桌上的手機。
屏幕一片黑黢黢,仿佛安詳地罷工了。
西裝男是個會察言觀色的,立馬起身倒酒,圓盤臉自眉心豎紋深刻處,笑出一朵褶子花:“順便也請各位舉杯,共祝蕭總新婚快樂!”
“新婚快樂,蕭總。”
“蕭總,百年好合。”
“祝蕭總與蕭太太/恩愛白頭,早生貴子!”
蕭硯丞面色略微緩了緩,也站立起身,端挺身影豎得筆直,一杯又一杯,攜着淡笑接下這一聲聲祝福。
-
酒過三巡。
西裝男酡紅着臉,口齒不清地道:“你看我們蕭總今日來者不拒,雖然未和蕭太太謀過面,但她肯定是個體貼大方的妻子。”
說着,他看了眼勞力士綠表盤。
“咦,都快九點了,怎麼瞿二還沒到?剛剛還說八點準時到呢!”
一番話下來,蕭硯丞的下颌逐漸繃緊,兩片薄唇也如窗外倒挂的弦月,下撇着鋒銳的兩尖鈎。
他略擡左腕,一雙寒眸睥睨着冷剔腕骨上的百達翡麗,精确校準那人說的時間。
九點,零一秒。
“嗡。”
倏地,擺在手側的電話震動了下。
他迅速摁開新消息框。
聲聲:[蕭先生,你快超時一個小時了(小貓咪躺沙發懶懶搖尾巴.jpg)]
[啟動貓咪召喚術.jpg]
蕭硯丞驟時起身,捋平端黑的衣袖。
方才冷硬的唇弧不自覺動了動,如月橫躺,溢出細紋笑痕。
“抱歉各位,太太召我回家,先走一步。”
西裝男愣了愣迷醉的眼:“不是,蕭總,瞿二馬上就來,您再等等?”
蕭硯丞長腿一邁,隽身如風朝外踱去,路過西裝男時,他拍了拍那人的肩,浮笑的薄唇丢下幾個字。
“家風甚嚴,不能久留。”
-
皇铎樓下,方澱回複着女友消息,餘光瞥見一抹如沐春風的衣角,擡高頭瞟了眼那疏隽臉龐,又垂頭把兩眼往屏幕裡送。
“大晚上的,什麼酒鬼新郎官?還在外面喝酒……”
正嘀咕着打出一個字,他登時從座位騰跳起來,腦額撞到車頂,顧不及捂頭,他趕忙下了車,恭敬迎站在後座。
“蕭蕭……總!”
他一緊張,喊出了疊音。
蕭硯丞伫在車門前,一根修纖指骨抵住方澱欲要打開的後座門,薄唇若有似無地攜出笑痕。
“蕭蕭總?”
方澱覺着腦額更疼了。
該死,他怎麼會沒認出那個發春新郎官是蕭總呢!
“對不起,蕭總,我下次——”
蕭硯丞打斷他的話,隻壓低嗓聲問:“太太等了很久?”
“蕭總,我們大概七點五十到的,我準備給您發消息,但太太說不要打擾您,等您忙完,自然會下來的。”
蕭硯丞颔首,一雙略醺的淺眸釘進茶褐色車窗。
“好,下次不要讓太太等。”
方澱:“?”
就這?
大boss竟然沒追究他的耽擱與口誤,愛情果真讓人冷血沸騰啊!
“好的,蕭總!”
方澱咧嘴笑着,打開了車門。
車内,一陣雪風短促襲來,宋暮阮當即鎖屏,擡眼看去,觸到蕭硯丞溫和的眸光,她也笑吟吟地眯彎了烏亮璀璨的柳葉眼。
“太太久等了,下次我會注意時間。”
宋暮阮擺了擺小手,柔霧色的紅唇也是盈盈笑意。
“沒關系啦!玩手機,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的。”
他自然接過她的話。
“在玩什麼?”
唇角的笑愣住,她思忖了半秒才答:“小程序遊戲嘛。”
有幸再見拙劣演技,蕭硯丞眸裡溫意未撤,隻略略放平如弓的唇弧。
“是嗎,蕭某是否有幸共玩?”
宋暮阮不自覺扣緊手心裡的電話,狀似體貼地說:“女生的小遊戲,你肯定不喜歡的。”
“不一定,你老公偶爾也需要解壓。”
蕭硯丞眸中溫意僞濃,自然裹住她的左手,大拇指指腹不經意觸到屏幕,屏幕一瞬亮起,通知欄最上方的一則消息赫然映入眸——
[福利放送,盤點各大國際時裝周上令人垂涎的超模!]
宋暮阮絕望地阖了阖眼,兩片嬌若海棠的唇瓣嗫嗫嚅嚅。
“這裡面有女超模的……”
蕭硯丞收回手,撣了撣袖口上不存在的雪塵,明晰性感的颌線側映于茶褐車窗,又冷又硬。
“不打自招。”
宋暮阮撅了撅唇瓣,退出視頻,把手機扔給他,哒的一聲悶響,掉在他大腿側,她兩隻小胳膊交疊在中間的黑胡桃木茶台,白尖尖的下巴隔衣戳着胳膊肉,眉眼蔫耷地向上仰,也委屈得很。
“那我不看,行了吧?”
蕭硯丞面上的疏冷褪了幾分,伸出右手,頓在少女腦袋上方,像中午安撫那隻離開主人就犯脾性的小貓團那般,他揉了揉她鬓角的細絨毛。
“食色性也,建議太太大可以把這方面注意力轉移到老公身上。”
宋暮阮面色驟時凍住,中午莊西宜的那句千萬别讓老男人憋太狠飄入耳際,她不動聲色地避開了腦袋,并撤回了疊在茶台的兩隻胳膊,薄如紙片的背靠在皮椅。
氣氛倏而有些凝固,方澱硬着頭皮,小心出聲:“蕭總,太太為您熬了醒酒湯。”
“噢對!”
宋暮阮也忽然想起這事來,轉身提出酞菁藍雙層保溫飯盒,輕放在茶台上,一隻小手張開,五根纖纖玉指勉強扣住圓蓋沿。
轉了轉,沒轉動。
她悶聲抿唇,鉚勁摳白了蔥玉指尖,連兩腮快鼓成肉嘟嘟的皮球,圓蓋仍紋絲不動。
這一切悉數納入蕭硯丞眸裡,蓋在他眸眼的冷殼自動剝落,映着窗外月色,露出眸尾溫淡的一痕。
掌心覆貼她的綿軟手背,他低了低聲:“我來。”
手背倏地被灼了下,宋暮阮喉嚨發堵地嗯了一聲,正要收回手,男人的五根修勁指骨強勢插入她的指縫間,輕輕一擰,手心裡的酞菁藍圓蓋輕而易舉地松了。
一絲驚窘飛上冒着绯氣的腮頰,宋暮阮繼而聽聞他的一聲輕笑。
她忿忿撂開手,橫環在平坦小腹前,指尖靜靜地裹揪腰側的毛衣來回磨了磨,試圖磨掉那抹黏燙的氣息。
“我知道你們男人都是在推杯換盞間達成合作的,爸爸以前回家也是醉醺醺的,坐在沙發上口齒不清地講今天簽了幾億的合同,明天又要和誰誰誰吃飯。”
“但蕭先生你年紀也不小了,而你太太我呢,這麼年輕,可不想守活寡,以後你少喝點酒,不行嗎?”
“行。”
宋暮阮:“……”
回答得這麼快,她半信半疑地瞅着對面的男人。
男人在她的注視下,神色自若地揭開盒蓋。
街邊的虹光透過前方擋風玻璃飛速掃過不鏽鋼内壁,紅光綠彩交溢的鮮美湯面,一枚褐淡的殼悠哉飄浮在c位。
宋暮阮:“……”
企圖出聲解釋:“那個,嗯——不能吃。”
蕭硯丞慢條斯理地舀起那殼,一雙淺眸往前湊了湊,全方位欣賞了一遍勺裡的水潤褐塊,倏而噙出溫邈笑意。
“似乎看見了太太在廚房手忙腳亂的模樣。”
宋暮阮赧紅了臉,不由分說蓋上保溫盒,牢牢把它抱在懷裡。
“不給你吃了。”
“嗡嗡。”
兩條消息連着震了震腿側。
蕭硯丞垂眸,通知欄正顯示出莊西宜的最新微信——
[男人微醺的時候最危險!]
[記住,你待會見到他,要麼讓他完全醉倒硬不起來,要麼讓他立即恢複平日理智。還有,千萬别共處一個私密空間!]
“原來如此。”
蕭硯丞放下瓷匙,慵散靠在黑色真皮椅背,直長密黑的睫翕垂,半圈松煙灰影蓋在眼睑,如初見那般,一種無法辨清真質的疏冷感隐隐顯出。
“嗡——”
瞿放的來電,打破了這詭異的沉寂。
“蕭爺,你怎麼不等等我啊?我後腳進包廂,他們說你前腳剛走,你快掉頭,我帶了瓶同你同年同月的紅酒,你來品品。”
蕭硯丞薄唇輕啟,一個字音将欲成形,宋暮阮手疾眼快地抓住黑胡桃茶台沿邊,上身迅速傾過中界限,“啵——”,她成功堵住他的唇。
“!”
方澱握方向盤的雙手倏然哆嗦了一下。
内心的亢奮不住地往面上冒,招牌閃爍的紅字隔着擋風玻璃罩他臉一圈,遠看就像一隻夠長脖的紅皮長頸鹿。
“什麼聲音?”
瞿放的疑惑透過聽筒。
宋暮阮睜開眼,某種驚愕與羞赧的複雜情愫交織在眼裡,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軟腰卻被他胳膊橫穿扣壓,她驚張怔住,襲來的薄唇卻及時收住力道,隻啄了啄她的唇角。
“?”
這個吻也純潔了吧,是她不夠有魅力嗎……
如是這樣想,宋暮阮忿忿擡手圈住他的脖頸,陡然交抵的唇息,薄荷味的微辛與紅葡萄酒的馥醇,把她的不甘一洗而空。
沉默良久的對視讓她兩眼微微失焦,一時間,蕭硯丞的隽昳面龐籠着一層她看不透的旖旎光暈,若神似佛的冷持自若。
宋暮阮蹙了蹙細黛眉端,收攏胳膊,兩片柔霧紅的軟唇往前湊去……
此刻,綠燈亮霎,車尾駛過紅字招牌。
兩側霓虹恢複交錯的金綠,照在路人的臉上,也是這條中心商業街最鮮活靈動的一抹濃妝重彩。
然而外面的熱鬧繁華,與車廂内的沉默無聲形成鮮明對比。
獨自在前的方澱小心騰眼瞄後視鏡。
“!”
不瞄還好,一瞄吓得連眼帶脖縮回。
顧不上看路,他右手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在一排按鍵上摁了又戳。
終于。
隔闆漸漸升起。
安靜繼續漫延,偶爾夾出一聲哼唧無序的嬌音。
在隔闆閉合的最後一絲縫隙之際,方澱聽見了上司極度克制的輕哄——
“乖,不準伸舌。”
“等會你還要吃藥。”
哦,對。
還有來自于茶台的瞿先生撕心裂肺的嚎叫——
“啊啊啊啊,蕭爺,你倆是在直播做/愛嗎!”
“救命,跪求一雙沒有聽見的幹淨犬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