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盤下方,仍是那一雙土耳其玉的母親河分支,比等量身高的少女更為纖細修長,此刻扭捏地折彎,倚在蹬得筆直的左腿膝上。
“啪——”
薄片銀光飛砸在他半敞的胸膛。
蕭硯丞垂眸,竟是珺禦榕嘉的存貨。
“嗖嗖啪啪噔噔通——”
天女散花似的,少女從曼妙胸部曲線處一骨碌丢出好幾個不同口味樣式的未啟封薄片。
蕭硯丞看着周身的銀光片,輕笑了聲,端闊的肩部灰影自下而上覆蓋少女的軟身,薄唇含住她的粉紅耳垂肉。
“很好玩?”
宋暮阮張了張唇瓣,一根手指趁機攪入,她貝齒輕咬,雙眼卻是委屈巴巴的無辜。
“都說了是柳下惠測試嘛。”
佛光煌煌地照進男人雙眸,頃刻幻變成奉者信徒掀供桌的叛佛邪火。
“那以後蕭某人在太太眼裡是否需要更名蕭下惠?”
“那也不必,蕭硯丞挺好聽的。”
宋暮阮十分真誠地誇了誇他,又用一雙求誇誇的眼睛去溜身上的男人。
“那我漂亮嗎?”
蓦然想起她的生日願望,蕭硯丞的晦深眸光靜靜壓着她玫瑰旖旎光感的粉腮,與他記憶裡的側臉曲線有一絲重合。
他心神略略恍惚,道出很漂亮三字,又啞聲相詢:
“太太,我打算坦白一事。”
“什麼?”
宋暮阮翹高了唇瓣,針對于他不合時宜打擾氛圍的話語,媚眼也透出淡淡的嗔。
蕭硯丞把她的一縷額發别過耳後,輕輕陳述真相:
“靳良昀是阿嫣的先生。”
宋暮阮愣了好一會兒,才消化這短短幾字的巨大信息量。
她四肢鉚足了勁,去推啄吻她驚張唇角的男人。
她偶像塌房的富婆竟是她老公的妹妹!
有關粉頭尊嚴,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拉過被角,鑽進去,隻露出個烏木亮的腦袋頂。
“你去書房睡!”
“給你一晚上,拟定好我們的離婚财産分割協議。”
“書房沒床。”
男人似乎在抵賴。
宋暮阮怒了,一隻手打掉腦門上的被褥,氣呼呼地說:“沒床,你就下樓再開——唔!”
“嗯……不要……”
春日的夜頃刻陷入幽靜。
深藍、淺藍如墨汁斑駁澆蓋在未拉窗簾的落地窗外。
臨毗窗檐的這點兒墨,比淺藍深一點,又比深藍淺一點,深深淺淺,淺淺深深,卡在中間,翻來覆去,仍是潮淋淋的片藍。
就如同每瓶墨汁圓蓋裡壓着的那張硬紙片,明明是光白無瑕,卻被瓶嘴強勢染上幾滴滑溜汁液。
“咿嗯……”
墨水蓋被吻開了。
郁濃的黏味清香伴着男人的嗓聲散淡送入她的鼻間。
“太太,還離嗎?”
宋暮阮軟在他懷裡,多層綢紗制的圓盤舞裙被蹂躏出一片潮濕的露光,此刻扁扁地塌在那如玉雕錾刻的人魚線。
“要……我就要離婚。”
她喘了喘氣息,正面迎上男人垂詢的笑眸。
“你還笑,我就要和你這個撒謊成性的壞男人離婚!”
蕭硯丞斂了笑,吻了吻她怒瞪而來的秋水眼,微不可察地落下一聲輕歎。
以前他總是很慎重地對待她提離婚一事,如今再聞“蕭硯丞,我們離婚吧”“我就要離婚”等諸如此類的話,他也隻當她在鬧小孩脾性。
畢竟每當她惡狠狠地說出離婚二字的時候,她的那雙江南丘陵起伏的秀美眉眼總是向下耷垂着,然後又像小貓咪似的眨巴兩下,甚至委委屈屈地縮縮嬌紅鼻尖,似乎在向他傳遞“蕭硯丞,你哄哄我嘛,哄哄我就會好了”的信号。
于是,他決意松動離婚态度“哄”她:
“我考慮一下。”
眼看懷中少女眼圈一紅,甩手就要走,蕭硯丞握住她的軟腰凹陷,薄唇頃刻覆上那兩片水光撅唇。
“不可以,蕭硯丞已并入宋暮阮的子集,身心最終解釋權都歸屬她所有。”
她想要的極度安全感,他會捧着他的靈魂去給她。
“嗯……嘤。”
墨水蓋被攪開了。
宋暮阮朦朦胧胧看見男人正拾握她送的那支寶藍錾刻金的萬寶龍珍藏款鋼筆,修節大拇指撬開纖細筆蓋,玫瑰金的筆尖深入圓口瓶嘴,霎那一旋,便汲飽了水藍藍的墨汁。
-
晝亮。
宋暮阮倏然轉醒,她撐開一絲眼睫,伸出細白胳膊随手拿起床頭的一個手機。
才八點。
她隻睡了四十分鐘,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眼珠烏滟滟一轉,她解鎖開男人的手機,登錄微信,操作幾分鐘後,又悄悄放下,鑽進那方有他的墨綢被褥裡。
被褥像是泥塘,她是根莖,一會兒便陷在了裡面,隻是枕邊的男人呼吸平穩,陷進了夢裡,也不知他做了什麼夢,眉眸舒展着,不見往日的冷冽。
兩片共性薄唇也平而深長地向上略浮,懸挂着一種谧沉而神秘的微笑。
“笨蛋。”
不知怎的,她嗔出了聲。
像是生怕這聲暗罵入了他的夢裡,她微微挪近上身,貼近他的胸膛,和呼吸一樣平穩有力的心搏,是這間陌生卧室内唯一讓她安心的吵鬧。
漸漸,她也挨靠在他懷裡困意來襲。
她的唇角也挂着甜蜜而蘊深的微笑,她十足慶幸他睡着了。
因為,他聽不見她心裡早起的雀兒晨啾聲。
“笨蛋?”
宋暮阮:“!”
連忙離開他的胸膛,卻撞上一雙噙谑的淺眸。
“你不是在睡覺嗎?”
“睜眼便看見太太在玩我的手機,”蕭硯丞伸過長手,拿回床頭的手機,“是又想捉弄我什麼?”
“哼。”
詭計被識穿,宋暮阮也拾過另一支手機,打開微信。
“你點開對話框,雙擊我的頭像。”
話音剛落,他倆的對話框忽然顯出一串小字——
[蕭硯丞拍了拍你,并說太太我們離婚吧,财産全歸你。]
宋暮阮迅速也點擊他的頭像,另一串回複接連冒出。
她故意溜着一雙潋滟的美眼去看他的手機。
“你那邊顯示什麼。”
[蕭太太拍了拍你,并說好的,馬上起床辦手續。]
“哈哈,走吧。”
她欲要伸手去捉他,卻反被他一掌擒住雙腕。
“你你你幹嘛?”
她的聲音開始打結,被窩裡被壓的兩條玉腿也開始打閃。
蕭硯丞輕松取過她的手機,簡單操作一番,然後放出她的一隻右手。
“雙擊。”
說着,他先雙擊她的頭像。
宋暮阮定眼瞧去,方才那串小字的下方有幾個字:
[蕭生拍了拍你,并說“我喜歡你”。]
宋暮阮紅着臉腮,聽話地點了點他的頭像。
[你拍了拍蕭生,并說“真好,我也喜歡你!”]
“……誰喜歡你了。”
她朝男人扁了扁小嘴,糾正措辭:
“你想得美!”
蕭硯丞伸出一根修長指骨,戳開她的頭像。
“你的頭像背景是你生日那天我下廚穿的白襯衫。”
“……白色背景那麼多,你别給自己戴高帽。”
蕭硯丞指腹輕滑動,把那份圖像放大,直至xyc三個字母清晰映入眼簾。
“需要我特意說明這個字母暗紋是獨家定制嗎?”
宋暮阮仍是嘴硬。
“xyc又不能代表是你,再說了,我就認識一……唔嗯。”
嘟囔的淺櫻唇瓣被兩片柔軟輕輕含吮。
她别開那兩注如火如荼的眸光,卻被他兩根指骨輕易撥正,不得不重新銜上那雙亮眸。
“明月直入,無心可猜。”
“我對蕭太太,情意坦蕩。”
他的嗓聲褪盡往日的冷感,缱绻心緒袒露得毫不掩映。
宋暮阮咽了咽唾沫,眼心滑過那兩片未閉合的弓形薄唇,又是顫顫地一燙。
她心裡喵嗚一聲,給出仔細推敲研究了七天的上位者答案——
“那好吧,本小姐決定勉為其難地接受你的情意。”
蕭硯丞抵上她的額,薄唇輕懸出一聲:
“謝謝太太/恩賜?”
“大恩不言……”
“嗡嗡——”
掌心裡的私人手機有陌生來電,蕭硯丞正了正臉色,拾握手機躺在少女身側,另一隻手圈她入懷。
“喂,你好。”
言簡意赅的三字,符合資本家的一派作風。
誰知道他上一秒還黏着她表白要親親呢。
宋暮阮憋住唇角甜蜜的笑意,在他懷裡翻了個身,把一隻紅耳朵湊近他手機聽筒裡。
“您好,請問是宋蕭蕭先生嗎?”
聽筒裡那邊傳來的女聲一經入耳,撐在他胸口上的少女明顯一怔。
很快,蕭硯丞收到兩片刷刷飛來的薄片眼刀。
“你打錯了。”
“咚——”
蕭硯丞掐斷電話,屈彎的一根修節指骨勾住少女的下巴尖兒,不輕不重印下一枚早安吻。
然後,翻身覆上。
“嗡嗡嗡……嗡嗡……”
來電仍是方才那串号碼。
看他不接,宋暮阮對于他這番做賊心虛的行為十分不滿。
“接,開免提,讓我看看是哪位佳人邀約。”
她推開他的唇,一隻手戳了戳他的左臉頰邊痣,命令道。
蕭硯丞仍維持着上位姿勢,右側現代風金屬黑線條台燈折出的光芒掃過他的深邃冷眸,一絲被打擾的躁意隐約可見。
他摁下免提,把手機塞進少女阻撓他胸膛的手心裡,眸光觸及她的嬌顔之際,瞬間便軟下了幾分。
“喂。”
這次比上次更言短。
“宋蕭蕭先生您好,我們再次确認過沒撥錯号碼。”
這次撥電話的人顯然不是方才那個,整體嗓調呈明亮狀,落入宋暮阮耳中,有點熟悉。
眸心捉見身下她眉間萦索的一絲疑惑驚變成笑意,蕭硯丞耐着性子詢問:
“什麼事?”
“感謝您對母校的捐助,我們昨晚的校園主播大賽圓滿落幕,請問方便告訴我們您的收貨地址嗎?我們将會為您寄贈華大校園廣播台紀念台曆和一份小小的心意。”
蕭硯丞勾了勾唇,算是明白這通電話的由來。
“台曆可以定制嗎?”
那端的女聲明顯松了口氣。
“可以的,宋先生,請問您有什麼需求?”
峻拔鼻骨抵了抵少女的唇珠,他用上端的微聳骨節碾磨她憋笑的唇角,緩緩傾吐出溫柔唇聲:
“你們台裡的那個宋站長,本人十分欣賞她。”
言到于此,想必對方能夠心神領會。
不到兩秒,手機底端雙揚聲器傳來一拍即合的聲音。
“宋先生,我們即刻聯系宋站長,然後為您獨家定制一份宋站長簽名風采照台曆。”
果然。
不愧是他的小妻子培養出的得力站長。
“噢,對了。”
薄唇啄了啄少女快要破功的唇瓣,蕭硯丞慢條斯理補充定制條約要求:
“我的公司離華大不遠,如果有幸收到宋站長親自頒贈的台曆,或許你們畢業季的晚會贊助會更加豐厚。”
手機裡的女聲高了一個八度。
“宋先生,您放心,我們肯定為您安排到位!”
“嗯——”
聽到蕭硯丞猶豫的一聲,對方的聲音明顯倒吸了口氣。
“宋先生,關于定制與送達,您是還有什麼要求嗎?”
蕭硯丞靜靜梭巡着少女靡麗的臉蛋,他掌心熨帖上被褥裡扭動的軟腰,嚴絲合縫地與他相連。
彼此輕輕沉吟了聲,他對着她手心裡的揚聲器,緩緩道:
“告訴你們宋站長,我妻子蕭聲聲女士很喜歡她。”
“好的!我們一定為宋先生傳達到位,祝先生您生活幸福,事業順利!”
男人的一根熱濕指骨剛伸出,少女比他先一步挂線。
他匐在她耳邊,低低笑了聲:
“宋蕭蕭?你倒是很會取名。”
“你也不賴呀~”宋暮阮忍住哼唧,忙不疊抽出一絲理智回敬他,“蕭聲聲,也不怕露餡。”
蕭硯丞加重力道,順帶咬上眼前這朵軟紅欲滴的耳。
“這位蕭聲聲女士請注意措詞,本宋蕭蕭先生從未有隐婚打算,隻是一貫配合你的喜好行事。”
宋暮阮張了張飽潤的櫻唇,咽下淌到嗓口的吟哦,虛張聲勢地從鼻間哼出一聲:
“嘶——看你表現咯!”
“你用彩票贊助的?”
他的話音充滿笃定。
宋暮阮小下巴一揚,得意洋洋像隻小狐狸。
“對啊,機智如我!”
“嗡嗡……嗡嗡……”
這次是她的手機在鳴叫,不用猜就知道定會是姚聞娅。
宋暮阮撈過手機,對男人丢出一句警告:
“不許再動,我接電話。”
“免提。”
他在頂迫。
“免提就免提,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宋暮阮說着,接通電話。
“喂,聞娅。”
“宋站,快快快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剛剛聯系到那位贊助比賽的宋先生,他說他和她的妻子都很欣賞你诶!不愧是我們的幸運站寶,不過——”
宋暮阮知曉對方要言明眼前這位宋蕭蕭先生的需求。
“那位先生要你的簽名照台曆,還得……站長你親自送去,你看行嗎?”
宋暮阮答應得爽快,她素來貫徹不讓學弟學妹為難的原則。
“為什麼不行?他贊助六位數,我隻跑個腿而已。”
“耶耶!齊光我就說吧,學姐肯定會答應的!”
齊光二字落入安靜的卧室,蕭硯丞眯了眯眸,某處不可言說的地方開始自發耕耘。
“嗯……”
宋暮阮适時哼了聲,另一隻空閑手掐住他的右肩,绯着臉腮對他搖了搖腦袋。
“學姐,怎麼了?”
姚聞娅關詢的聲音傳來。
“沒沒什麼,”宋暮阮迅速整理好波動的聲線,盡量把話說得簡單簡短,“我等會把照片傳給你,聞娅你聯系商家做一下。”
“好的學姐,對了,你昨晚怎麼中途走了?齊光說你有貓咪要喂,是真的嗎?”
姚聞娅的聲音悄然拉近,有如隔空附耳而來的悄悄話。
“可我覺得,學姐是不是談戀愛了?因為這一周雖然大家都忙着比賽,但我總看見你在後台抱着手機失落走神,有時候還會發出哧哧的笑聲,我也不敢上前問你,不知道你到底是失戀還是正在熱戀。”
“但昨晚,我在窗子邊清清楚楚看到你上了一輛豪車,肯定是男朋友來接你了吧?嘿嘿。”
宋暮阮倒是沒料到這個小師妹在暗中觀察關心她,心裡一暖,她低了低眼,目光百轉迂回溜到一雙好整以暇的戲谑眸光。
驟時,身子自下而上地受激一顫。
她覺着自己整顆暖心顫成了一盒泡軟發的面團,新鮮酵母的酒釀香味正在揮散,在這通電話裡揮散,在男人的手掌裡揮散。
她似乎變得更軟了,更燙了。
甚至,在這個悄然拉攏收緊的毛絨睡袋裡,快要自發烤熟成香噴噴的蜂蜜黃油蛋糕胚,而雕花師正是眼前的男人。
此刻,他用他的一雙名品美手,用他漂亮而性感的弓形薄唇,一寸一寸地在她心口雕琢着,雕出了一朵赤焰玫瑰花苞。
她,想在他這番溫柔下綻放。
“恭喜你猜對了,我談戀愛了,現在正和男朋友在一起。”
“哇哇哇哇!學姐,我們恭喜你才對!有時間帶來站裡看看喲~”
姚聞娅又壓低了明亮的嗓音,說:“不打擾你們了,幸福的阮寶學姐~”
墨藍絨枕上的手機自動返回主屏幕,宋暮阮抱住他的頭,粗硬的寸發紮得她手腕内側微微酥疼,她捉住睡袋扣合邊緣,毛茸與内襯的真絲,一半熱一半涼,雙重夾擊着她。
她吐露的甜音裡含着一絲細細的抖。
“宋蕭蕭先生……是否滿意你你……小妻子蕭聲聲的回答?”
蕭硯丞吐出玫瑰小花苞,菱格的真絲立襯包裹着他的肩背,一如他攏聚着她的嬌軀。
“警告蕭聲聲小妻子,關于你方才放出的實言,蕭氏公關部表示很難收場。”
“公開,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