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澤蘭眉頭展開,淺淺舒了一口氣:“入洞前,阿行他們均以五行針封閉感官禦寒,也備足了防護,我們都以為如此便萬無一失,可他們入洞後許久卻毫無動靜。幸而最後一名弟子入洞後并未解下繩索,隻是他被人拉上來的時候,已是肢體僵冷,血氣凝滞,意識全無。”
“我也嘗試過親自下洞,但沒有五行針的作用,未下及洞道三尺,就被至寒之氣逼退,而你,是唯一進洞之後全身而退的。”
疼痛已随傷口的愈合逐漸消失,而掌心的血液卻遲遲未見血衣凝成。姜離似乎明白了什麼,眉頭漸皺:“所以……他們應該是被寒氣凝住了血脈,以至于根本無法操控身體,而五行針令他們察覺不到極寒的危險,其實……是害了他們。”
“至少……五行針讓他們感覺不到痛。”
這自欺欺人的勸慰,讓姜離心頭翻湧過一陣陣苦澀。
她深知即便身體的痛苦不再,可那種坐以待斃的感覺,該多麼的恐怖和絕望?精神上的折磨,不亞于身體上的苦痛。
姜離越想越覺得窒息,血氣在體内翻騰,如同将自己架在烈火上炙烤般痛苦,還令她想吐。她為貿然進洞而深深自責,否則也不會造成誤導而損失慘重。
“你父親,走了七年了。”
姜澤蘭忽然岔開話題。
她繞過書桌,揀起浸透紙張的灰毫,有些木讷地在素紙上勾畫着,淡淡言說:“你還在等他嗎?也許如流言所說,你父親他……”
“他不可能!”
一晚上的交談,姜離不曾給予太多回應,但提及父親的流言,她情緒有些失控。
“如果沒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說罷,姜離轉身離開。
行至房門處,姜澤蘭追問:“你是否想再進一次山洞?”
姜離頓足,她側過半個身子,靜靜地看着這位族長,沒有第一時間應聲。
她确實打算再探山洞,此前也有對木香提及此事,想來族長知曉也不奇怪。隻是方才提到父親之事,她暗下決心定要找到赭鞭,借此離開神農山,去西山探查。
多了這一層偷偷盤算,姜離略顯心虛。
姜澤蘭卻似笑非笑:“那你去吧。”
姜離眉頭輕顫,說摸不透這句話的意思,隻淡淡應道:“好。”
不知過了多久,寝房寂靜無聲,燭光殘影飄搖。
姜澤蘭那支已近幹涸的灰毫下,筆尖走過的是“常盼歸山”四個字。
可這四個字,除了她以外,再不會有人看見。
姜澤蘭側目望向那頭已然空空蕩蕩的房門,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