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年年初便請求退休未果,隻是從尚書左仆射改任太子太師的于志甯以依附長孫無忌之名,貶為容州刺史。
顯慶元年七月,李治又下令李勣、許敬宗、辛茂将等人再次審議長孫無忌謀反案。許敬宗以審問之名派人前往黔州,逼迫長孫無忌自殺。
至此,在即位十年後,李治徹底消滅了以長孫無忌為首的權臣集團。
而從長孫無忌被指謀反至其身死,也不過用了三個月的時間。
在這腥風血雨的三個月裡,武皇後還隻是個淺涉朝政的新人,并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也沒有通過母親楊氏與許敬宗、李義府等人溝通有無,畢竟李治要處置舅舅的決心早已堅若磐石,不需要任何推波助瀾。
對于這場殘酷的政治鬥争,武皇後并沒有感到懼怕,畢竟她也是個通過流放同父異母的兄弟親族來自證賢德的狠人。
相比于處置微末小官的武氏兄弟,将建國功臣、兩朝元老、皇帝元舅、曾牽連處置同期功臣之後和李唐宗室王公貴族,進而權傾朝野的長孫無忌誅殺,同時牽連處置曾在朝堂呼風喚雨的權臣,以及他們背後因其興旺的家族也随之銷聲匿迹,這樣将所有人命運掌握手中的權力真切地向武皇後展現了它的危險和誘人。
武皇後想起當初她還是昭儀的時候陪李治去拜訪長孫無忌。當時,李治為了讓長孫無忌支持改立新後,又是賜官又是送錢,卻仍然不能得償所願。那時的長孫無忌何等位高權重,就連皇帝也得求他辦事,甚至懇求無果。
後來,武皇後被冊立,長孫無忌閉門不出,意圖明哲保身,隻是偶爾在大朝會這樣的重要日子才露面。武皇後再次見到長孫無忌時,發現他衰老了很多,變得就像一個真正的老翁,已經失去了當初婉拒李治時的雍容大雅和迫人威勢。
再後來,長孫無忌被流放出京,楊春花曾借口接送安定公主拜見李勣的名義前去圍觀,武皇後也同意了這個早就表現出不同之處的侍女的請求。
待楊春花回來後,武皇後問起她如今長孫無忌的樣子。楊春花說在流放人群中找了許久,才發現長孫無忌,盡管他試圖保持曾經的儀态,卻已然是一個面容破敗的佝偻老翁,讓人不敢相信這樣的老翁曾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兩朝宰輔。
成王敗寇,莫過于此。
然而這樣危險的争鬥,古往今來,無數人前赴後繼地欣然踏入其中,甚至為了獲得這一角鬥場的入場券,已經付出難以言說的代價。
如果給長孫無忌等人重來一次的機會,恐怕他們仍然會選擇走上這條注定通往深淵的路。
因為這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權力啊,永遠是那麼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