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眠的黑夜過後，沈鑒開從清晨的涼意中穿行而過，接近地平線的光攀登到了高峰，亘古不變，滿天金光鋪灑而下，世人奔波逆行，而他看着自己的身影迎着太陽的升起的痕迹，在直面未知的真相的路上。

2051年2月14日。

這一天沈鑒開徹底地被人上了一課，刻骨銘心。

——沈鑒開。

人心難測，善心最終成為了刺向自己的利刃，又是他親手造成了不幸的開端。

……

看着宋源擺在明面上的幾份文件，沈鑒開的耳邊嗡鳴聲震耳欲聾，大腦空白了一瞬間，宋源進來的時候，他聽見聲音下意識的望過去。

兩人對視。

空氣在沉默中漸漸凝結，死寂一般成了冰，令人手腳從心底裡直感冰涼，再度運行起來晦澀不明。

這麼多年來，原來他從來沒認清過宋源。識人不清，

那一瞬間的難以置信過去，沈鑒開看似平靜了下來，心髒卻被成山的石頭壓在胸口，唇角顔色淡到發白，他先行移開了視線，彎腰看着文件上熟悉的名字，一一翻看。

這一天裡他彎了兩次，隻是這一次他需要支撐着，才能站穩。

範何必、楊可、張源還有他組裡那個内向的小師妹，兩三個實習生，其中一個沈鑒開有印象，他是個很開朗的孩子，年紀小，是自己考進來的，很有天賦的小孩，跟大家相處的也很好。跟沈鑒開關系好的人都在上面，往後翻的文件裡也都是他認識的名字。

有的人運氣好，活了下來，可其中有的又隻是活了下來；有的運氣差，沈鑒開再也沒見過他們，他一直以為是意外……所以沈鑒開不斷地升級裝備，又由老師出面拒絕了大部分分配給所裡的任務，剩下了就是拒絕不了的。

可是這原來，不是意外，是人為。

沈鑒開說：“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沈鑒開喉嚨幹澀，聲音低啞接近無聲，他偏頭，下一秒直視宋源：“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要殺要剮随你，你大可以沖我來。但——為什麼是他們？有些人甚至沒見過你，他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對他們出手？”

“……我樂意，”宋源也看着沈鑒開，他的唇角往下扯，“而已。”

“沈鑒開，你隻有一句話說對了。他們會死，是因為你，因為你救了我，讓我這樣的人活了下來。”

也不知道他們書讀多的人是不是都這樣，一派的天真，總覺得什麼樣的人都能被教化。

宋源本身就是劣性根，他自認劣性難改，一旦欲望不能滿足，他的貪婪固執自然而然地會引着他做出“正确的”決定。

他是從孤兒院逃出來的，一路向北走，最開始的時候沒有異能的宋源被人抓了，成為了所謂的探路石，他又逃開了，這次到了沈鑒開第一次見他的小區——那原本是有一對夫妻，那天宋源殺了他們，在他剛清理完滿手的血腥味兒時遇見了沈鑒開。

他并不是沈鑒開想象中的，被困住的受害者，他是沈鑒開救出的毒蛇。

隻是難得僞裝了起來，而已。

沈鑒開送他去監獄，宋源沒反抗。

同一時間，方允行到了地方。他沿着車輪的痕迹，隻看見翻了的車和喪屍的屍體，但是沒見承安和小遇他們。他命令小隊的人在周邊尋找後，給沈鑒開打電話。

沈鑒開的朋友接到消息為他準備了專門審訊室。沈鑒開把人關了進去，他接到了電話，方允行說：“我沒看見人，剛剛命令人找去了。最後的地方發現了喪屍的屍體……”

“知道了。”

沈鑒開捏緊了手機，隔着一層玻璃，掀開眼皮冷冷的望了過去，“承安他們的任務到底是什麼？”

“一個專門追殺他的喪屍而已。”宋源惡劣地笑了笑，他還在刺激沈鑒開，：“怎麼，白承安死了？他不虧了，為了控制那個喪屍，我來回跑了好多趟，還找了人測試。真不容易啊……”

沈鑒開手指緊握發着抖，下一秒他擡起的手用了力氣，猛地砸到了玻璃上，那一小片被震裂了，像是萬花鏡一般的裂紋密密麻麻，監獄的玻璃為了防止犯人逃走，這裡的玻璃夠厚是打不碎的，隻有無數的玻璃渣刺入沈鑒開的手上。

這一拳被震碎、崩塌的，不是玻璃。

宋源挑眉，掃視過後一聲嗤笑：“沈鑒開，你覺得這裡關的住我嗎？”

沈鑒開面無表情看了宋源最後一眼，轉身離開。

明明是白天，他隻覺得被黑暗裹挾着像前走，他的理想信念也在其中，卷入難以言喻的流沙之中，滑落到……

泥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