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止有人對齊思穎下手,特意把她安置在最裡面的病房裡,病房外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有人看守,醫生滿臉嚴肅,“病人剛蘇醒不宜受刺激,而且有明顯的應激反應,作為醫生不建議這時候詢問,但是你們的工作我理解,還有她應該是受到了嚴重的刺激造成了失憶,估計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失憶?”周朗提高了聲量,往牆上一靠,煩惱地抓了抓頭,齊思穎會受刺激失憶,一個和孫昊是主人和奴隸關系,設計被綁架脫身,在廢棄工地和阿肯上演大逃亡,又孤身一人去見蠍子,期間拿鋼叉反客為主挾持蠍子,每一步都行走在刀尖上,這種人的心理素質堪比特種兵。
陸開跟醫生說,“您的擔憂我們也明白,可是她作為案子的參與者更是嫌疑犯,我們必須查清楚,還請您諒解。”
比起看着不像好人的周朗,醫生更願意和陸開溝通,“我會全程陪同,如果病人産生應激反應,必須立刻終止詢問。”
陸開,“我明白。”
病房中,護士把齊思穎的病床搖高,齊思穎蒼白着一張臉,側臉看向窗戶,雙手交叉放在腹部,陸開喊道,“齊思穎……”
齊思穎沒什麼反應,過了兩三秒她才轉過頭,茫然地看向陸開,“齊思穎,你是在叫我?我叫這個名字嗎?”
陸開保持着溫柔的笑容,“是,這是你的名字,你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嗎?”
齊思穎滿臉茫然,搖搖頭說,“不記得了,我…我為什麼會躺在這裡,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被人襲擊了?”
陸開,“你是被人襲擊了,那你還記得是誰襲擊你的嗎?”
齊思穎兩眼發直,随後搖了搖頭,“不記得了,我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不管怎麼想都想不起來。那個人為什麼要襲擊我?”
周朗不耐煩地扶着脖子,齊思穎的第一反應就不對,即使失憶聽到有人喊一個陌生人的名字也該是回頭确認,她遲疑了幾秒,刻意營造出茫然無措的樣子,周朗堅信她在裝失憶,“你和蠍子在香榭樓見面,其間發生了争執,這也不記得了?”
齊思穎看了周朗一眼又垂下眼簾,抓緊被子,“什麼蠍子,什麼香榭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周朗冷笑,“什麼蠍子,什麼香榭樓,齊思穎我不是沒見過失憶的人,裝也裝像一點兒!這種拙劣的演技騙不了人,你是不是想拖延時間逃走?你最好想清楚,離開警方的保護蠍子會放過你嗎?劉美麗已經死了,你是你們五個人中唯一活着的。”
齊思穎緊緊抓着被子,臉上的肌肉拉緊,像是受到了刺激開始發狂,嘴唇漸漸發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齊思穎狂躁地搖頭大喊,雙手胡亂撕扯被子。
醫生和護士上來按住她,醫生不滿地瞪了周朗一眼,“病人現在不能受刺激,詢問暫時停止吧。”
陸開拉周朗走出病房,“周朗!”
周朗眼裡布滿了紅血絲,疲憊地歎氣,“你看不出她在裝失憶嗎?”
“我當然覺得她在裝失憶,可是她現在重傷剛醒,她利用傷勢說不記得了,還有應激反應,我們越是急于撬開她的嘴就越容易被她拿捏,這個時候除了等就是冷靜。”
周朗攥緊拳頭錘打牆上的瓷磚,“等,等到什麼時候,萬一給她抓到機會逃走,我們就要斷了唯一的線索,到時候又要去哪裡抓她?”
陸開,“周朗你太累了,去睡一會兒吧。”
周朗歎氣,頭嗡嗡響,“你說得對,我應該去睡一會兒,讓腦子清醒一點兒。”周朗往自己的病房走,他不是個沖動易怒的人,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周朗回到病房往床上一趟。
炫彩的玻璃窗在夜裡失去了陽光下的流光溢彩,整齊的長桌前站着許多穿着白袍的少男少女,每個人手上捧着一隻蠟燭,面向十字架唱頌歌,沒有點燈,但是每個人手上的蠟燭把教堂照得很亮,隻是頭上的穹頂一片漆黑,像被黑暗盯着。
周朗捧着蠟燭站在長桌前,茫然看着周圍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少男少女,他們閉着眼睛虔誠地唱着頌歌,周朗心中有個疑問,為什麼呢,為什麼要唱頌歌呢,十字架前站着的黑袍人戴着可怖的面具,手裡捧着聖經,他的黑袍在少男少女白袍的映襯下黑得像頭頂上的穹頂一樣。
“閉上眼睛,跟着一起唱。”
周朗撇過頭,紮着雙馬尾的女孩兒和他一樣捧着蠟燭,不同于周圍人的麻木,她的臉上是一種平靜,燭光照在她琉璃色的眼睛裡,好像陽光下流光溢彩的彩色玻璃窗,燭火跳動。
女孩兒捧着蠟燭看向十字架下的黑袍人,“我發誓,我一定會帶你們離開這裡,往光裡走去,我們手牽手往光裡走去。”
女孩兒旁邊探出一張和她一樣的臉,怯生生看向周朗,鄭重朝他點了下頭,小聲說,“我們一起……”
頌歌響徹教堂,在頌歌中有人小小地起誓,一定要往光裡走去,一起,一起往光裡走去,周朗睜開眼,雪白的天花闆鑽進眼裡,周朗大口喘氣,擡起手捂住起伏的胸口,起了一身冷汗,每次做夢都像在深淵裡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