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夜把枕頭怼床頭靠在後背,“為什麼?”
周朗咬牙,“你還問為什麼,你想想啊,前腳治好的病人後腳又給你送回來了,你不會無語?”
夏永夜臉上又蒼白得像個瀕死之人,“确實很無語,要治兩次,帶入一下确實很煩。”
周朗搖頭,“等這袋葡萄糖挂完我們就走,食堂的肉包子沒得吃了。”
“吃馄饨吧,我喜歡……”夏永夜把剩下的半句話咽了回去,“也沒有多喜歡,份量很大,能吃飽。”
周朗笑了笑,“确實份量大,老闆很照顧打工人,馄饨裡的料絕對給足。他們家的馄饨是那一片最好吃的。”
夏永夜拉起被子蓋住胸口,人慢慢縮下去,像貓一樣把自己卷成一團。
周朗,“你又哪裡不舒服?”
夏永夜擡起頭,眼眶紅紅的,“沒有,隻是餓了。你會彈命運交響曲嗎?”
周朗滿頭問号,“啥交響曲?”
夏永夜把頭縮回去,被子纏在身上,活像一個皺巴巴的不規則球,“命運交響曲……”
“命運交響曲……”周朗從自己腦子裡扒拉了又扒拉,“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是吧,上學那會兒聽過,不會彈,我沒有藝術細菌,校歌都能唱跑調更别說這種高雅的古典音樂。”
夏永夜又縮緊了身子,哼哼唧唧地說,“原來你唱歌跑調啊。”
周朗隔着被子拍了拍夏永夜的頭,“躺好,别壓着輸液管了。”
夏永夜像隻蝦伸直了身體,生無可戀地盯着頭頂的天花闆,“好慢,我快餓扁了。”
周朗看了眼輸液袋裡的葡萄糖,“快了,再有十幾分鐘就能輸完了,急什麼,現在知道餓了,身體不好就老實吃飯,我真的很好奇,就你這個逆天的飲食規律是怎麼保持身材的?”
夏永夜看傻子的眼神,“我穿得肌肉衣你信嗎?”
周朗長腿交疊,眯長了眼睛,也有點看傻子的眼神,“我信你個鬼。”
夏永夜轉過頭,“那還交流什麼?”夏永夜頭一歪縮回去不說話。
周朗隻覺得莫名其妙,掏出手機點開音樂播放器,開始播放命運交響曲,夏永夜轉過頭,真像在看傻子,“别放了,挺吵的。”
周朗關掉音樂播放器手機揣進口袋裡,“我說你怎麼這麼難伺候呢?”
夏永夜,“你可以不管我。”
周朗長舒一口氣,“不氣,不氣,不值得了。”
最後一袋葡萄糖終于打完了,夏永夜臉上依舊看不見什麼血色,他這個人很割裂,明明一身肌肉,單手能将周朗按在前車蓋上,但有時候又半死不活的,虛弱得風一吹就倒了。
好在葡萄糖終于挂完了,離開醫院的時候外面晴好一片陽光,周朗伸了下懶腰,“走吧,帶你去吃馄饨,吃完都回家睡一覺。得聽醫生的話,不能仗着年輕就揮霍身體。”
夏永夜難得沒縮到大衣領口下面,大衣敞開,手插在口袋裡,後腦勺那塊的頭發睡得有點兒亂,懶洋洋站在陽光裡,顯得他那張臉更加煞白,像是剛從冰窖裡拿出來的冰塊,夏永夜伸出手,陽光照在他的掌心,‘聞到了嗎?這就是自由的味道,現在我們可以大聲的喊,大聲地叫,我們自由了!’染了血的白裙子被風吹起,夏螢迎着陽光站立,溫暖的陽光把她包圍着。
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溫熱的液體從夏永夜眼角滑落,他用接過陽光的手擦掉,垂下眼簾,低頭走下樓梯。
周朗拉開車門,夏永夜迎着陽光落淚的樣子怎麼也揮之不去,他心裡到底藏着什麼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