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昇後退了幾步，腳步踉跄，耳邊的厲風如刀刮過。他擡起雙手，紅色拳套緊貼耳側，勉強擋下迎面而來的拳頭，依舊被五條悟的攻勢壓得喘不過氣。

呼吸愈發急促，木下昇微微彎腰，試圖調節氣息。餘光中，五條悟正不緊不慢地踱步，藍眸中透着興味，像是在觀察獵物。

“怎麼了？不還擊？”五條悟藍眸漸漸發亮，語調裡帶着調侃。

木下昇屏息，勉強躲過迎面而來的重擊。他的動作變得更加警覺，視線迅速掃過五條悟的下盤，蓦然拉近距離，擡腿一個掃堂踢向他的支撐點。

然而五條悟隻是一個擡腿，便将這招化解得幹淨利落。

木下昇也沒有急，緩緩後退，聊天一般地問道：“五條學長，你和夏油學長認識多長時間了？”

五條悟側頭，身影如閃電般移動。木下昇甚至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五條悟便已經繞到了他身後，雙臂像是捕獵的猛獸般精準地環住他的脖子。

“挺長時間了。”五條悟舉拳碰着他的臉頰回答，“說起來，當時對他的第一印象還是‘劉海’呢。”

“那你們應該是關系很好的朋友了。”木下昇一邊閃躲，一邊嘗試掙脫。

“不，不是朋友。”五條悟嘴邊的溫度緩慢爬上眼裡，伴随着笑意溢閃出，“他是我唯一的摯友。”

木下昇微愣，輕了下笑，“真好。”

他身體向前傾斜，猛然間一個手肘撞向身後，同時低身掙脫，順勢後肩一摔，要将五條悟掀翻在地。

然而五條悟行動十分迅速，在他倒地的瞬間便翻滾着掙脫了木下昇的束縛，幾步跳躍到外圍，身形靈活得木下昇沒能抓住。

木下昇氣息稍亂，正當他想悄摸偷襲就聽到五條悟，“你呢？你以前有幾個好友？”

前傾的身體愕然頓住，一瞬間，腦海裡仿佛閃過了很多東西，木下昇伸着的拳頭就這樣滞在半空。

他慢慢站起，模糊不清的碎片如走馬花燈，浏覽在記憶中。

最終，定在了某個地方，他輕輕點頭，“三個，哦，不，其實是四個，但其中一位非常執着想當我哥。”

說到這，木下昇咬着牙，像是擠出來一樣。

五條悟被說得好奇，循循誘導道：“誰？”

木下昇沉默了，他停了一會兒，“不記得了。”

五條悟，“... ...”

木下昇，“我不記得他們了。”

五條悟，“... ...”

他的眼前有一瞬模糊，漫天的塵埃在橙黃色陽光下蕩着秋千，亦如那些空白的歲月裡，來來晃晃，不斷搖蕩。

木下昇試了許久，還是沒能在記憶裡找到他們的影子。

随着時間流失，本打算要忘了的他卻在來到這所高校後，突然就能想起一些事了。

木下昇的視線一寸寸挪在五條悟身上，眼中的思緒翻湧得極為複雜：也不知道這算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他晃了晃頭，将腦中淩亂的想法壓下。

“别聊我的事了，反正我也記不清。”木下昇眨眼，雙手握拳，靈活了下手腕。

又跟五條悟扭打在一起，兩人實力較為明顯，木下昇完全沒有能頑抗他的能力。

而他也不打算真的要赢過五條悟。

木下昇側身後退，躲過五條悟的一擊，赤手空拳打了幾下，回想起方才的夏油傑學長，他不由感概，“兩位學長應該都很信任對方吧。”

五條悟，“當然，我們可是最強的。”

他說得狂妄，沒有一點謙虛。

木下昇卻慢了下來，看着他的張揚，道：“那你們就更應該好好溝通了。”

五條悟舉着的拳頭一緩，察覺到對方動作慢了一步的木下昇快速上前，撂倒五條悟就揮起拳頭朝他臉側砸去，拳風呼嘯，帶起一陣狂風。

拳頭停在離五條悟臉側不到一寸的位置，木下昇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五條學長，你放水了？”

“對啊。”五條悟平躺着，沒有反駁。

木下昇認真地看着對方，自己倒像是做了幾番掙紮般，緩了很久才從五條悟身上站起來，自顧自地說：“看來，‘關系越深，有些事就越難開口’的這句話不無道理啊。”

一句缥缈缈的話語回蕩在室内，五條悟一下沒能理解他在說什麼，就看到木下昇扯下拳套站了起來，手伸向他。

不等五條悟反應，木下昇拽起他，“五條學長，雖然你不想讓夏油學長擔心，但你越裝作沒事，他反而會更擔憂。”

五條悟被拉起，他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年幼卻意外洞察力敏銳的學弟，感到好笑，“臭小鬼，這成熟裝得還挺像那麼一回事。”

他扯下拳套，随意揉亂了木下昇的頭發，笑聲輕快，似乎覺得有趣。可當他放下手時，卻意外發現神情沉默的木下昇。

他眼睑低垂，嘴角緊抿，眉宇間隐約浮現出一絲被刻意壓下的異樣。像是不解，又仿佛明白了什麼。

眨眼的瞬間便消散了，擡頭看着五條悟，眼裡多了幾分鄭重，“對朋友還是要更加坦誠一下比較好。”

“如果可以的話，真不想再經曆類似的一幕。”

木下昇忽然失神地喃喃，自己也說不清是想到什麼，殘缺的回憶中斷續着兩個交肩錯開的身影。他們明明一面向陽，一面向暗，但身處的地方又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