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江搖光去連懷瑾的帳中看了一眼,見人還沒醒,心裡起了一絲愁緒。
别真的死了吧?
她又去找到那幾位醫卒,醫卒告訴她,連懷瑾還算命大的,胸口有把銀铳替他擋了擋,刀尖沒有太深入,否則真就神仙難救了。
目前隻需要替他敷藥,喂藥,監視好他的狀态,等他自然醒來就行。
夜裡,她端着藥來他帳中守着。
沒想到現在在别人眼裡,她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
守床喂藥擦臉這些事情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她的頭上。
她把他上半身擡高,墊在重疊的枕頭上,見他眼睫動了動,湊近盯着他。
要醒了麼……
然而這人隻是動了動眼皮後沒有任何反應。
她捏住他的下巴,給他喂了藥,無聊地在床邊倒騰她的那本“抹殺指南”小冊子。
記得上次他生長不穩定因素似乎是和何安山他們分别之後。
她琢磨片刻,走到一旁的小桌案上撈了支細毛筆,又補充了一條。
三、某人難過時不能離開。
寫完後她又發現一絲不對勁。
第一條寫的是:某人身體不适時不能離開。
他現在中了一刀,身體應該非常難受,為什麼系統卻沒有提示他生長不穩定因素呢?
難道第一條要推翻了麼?
她猶豫片刻,在第一條筆記後面打了個問号。
這條還需要再斟酌斟酌。
她把筆記收入懷中,此時外面天色已經昏黑,不知不覺他都昏迷快一天了。
困意來襲,她起身來回走了幾趟,困到差點平地摔。
她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在原地停頓。
片刻後,她把他往裡面推了推,躺上了床,還鑽進了被窩。
明天再讓他們搭個床架進來,今天就先暫時擠一擠吧。
反正他昏迷不醒,也不會知道。
再說了,她辛辛苦苦守在他床邊,睡一下怎麼了?
江搖光越想越心安理得,翻個身直接閉眼睡覺。
荒漠的冬日,半夜溫度驟降,她裹着被子哆哆嗦嗦。
身旁男人跟個火爐似的,她睡得迷迷糊糊,翻過身就往他身上蹭。不知不覺中還以為在自己原來世界的房間裡,身旁是個大抱枕,直接手和腳都搭了上去。
這個發熱“抱枕”抱着還挺暖和的,沒過一會她又熱得慌,把被子往下扯,露出手臂來。
半夜裡,連懷瑾感覺身體格外地沉重,尤其是胸口,仿佛有塊石頭壓在上面一般,還冷嗖嗖的。
他緩緩睜開眼,看到眼前的場景,身體一僵。
隻見身旁趴了個人,她一手搭在他的胸口,一隻腳搭在他的腿上,腦袋還埋在他的肩窩,熱氣呼呼灑在他的頸間。
這人還把被子給他掀了一半……
他能在她的“照顧”下存活下來,還真是命大……
連懷瑾睜着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眸,無語了一會。
身旁人睡得沉穩,他伸出一隻手,緩緩抓住被子往上蓋了蓋。
剛剛蓋好,又被她拱了兩下給褪了回去。
連懷瑾:“……”
他隻好又默默地蓋了回來,塞到她的肩窩,嚴絲合縫不透進一點冷風。
片刻後,身旁人又動了動,他立刻摁住了她後背的被角,不讓她作祟。
終于,她似乎睡老實了,不再去打被子的念頭。
連懷瑾輕咳了兩聲,嗓子裡作癢,怕把她吵醒,隻好把咳嗽憋了回去。
他長舒一口氣,剛剛簡單的活動就讓他感到筋疲力竭,看來這次受的傷肯定傷了元氣,大概率還會留下一些隐疾。
……
她還是回來了,趕都趕不走,如同一塊狗皮膏藥一般,貼在他身上。
不過,這塊狗皮膏藥,軟軟的,暖暖的……
連懷瑾垂眸看了看肩窩處那顆毛絨絨的腦袋,莫名有些心安。
他細微地勾了勾唇角,緩緩閉上雙眼。
第二天,江搖光感覺背上有什麼東西在動,她迷迷糊糊地蹭了蹭,後背消停了會,過了一會又在動,已經不能忽視後背的動靜繼續睡下去了。
她終于睜開了眼,隻見連懷瑾側躺面對着她,一雙眼睛靜靜盯着她,後背的動靜是他的手在輕拍她,終于把她給拍醒。
!??
她猛地往後縮,想要拉開距離,誰知她本來就靠近床沿,一縮直接縮空,眼見就要滑到床下去,她伸手去拉對面人的衣襟,想要維持平衡,結果把他一起拉下了床,兩個人滾到了地上。
連懷瑾撐了起來,看着身下的人,神情凝滞,俊眉微皺。
江搖光尴尬地眨了眨眼,整個人僵在那裡。
連懷瑾:“……”
江搖光:“對不起。”
空氣窒息地安靜了幾秒,連懷瑾咳了一下,嘴角流出一股血,滴落在她頭側。
江搖光:!!
她立刻鑽了出來,把他扶了起來,坐在床邊,用方帕給他擦去嘴角的血,神色慌張,結結巴巴:“我…我去叫醫師!你等一下啊!”
說完她急沖沖地跑了出去,片刻後帶着幾個醫卒着急忙慌地趕了過來。
幾個醫卒替連懷瑾把脈換藥,又給他吃了一枚保心丸,終于松了口氣,擦擦汗,轉頭對江搖光叮囑:“定是受了寒又動了氣才會吐血,不過醒了就好,接下來一定要小心謹慎,不可再出什麼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