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樟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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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後座,身形東倒西歪。雲裳舒幾乎躺着,似乎要将自己陷入地下,藏匿,誰都尋不見。
即使這樣的姿勢使得腦袋發暈,她也沒有直起身的迹象。
司機徐阿姨,自從雲裳舒休學,便很少見面,畢竟她的工作原是接送小姐上下學。她記着雲岚的話,一路上有意無意提起池引月。
“小姐,以後在家就有人陪你說話啦。”
“我見過那女孩了,脾氣蠻好,說話輕聲細語,很溫柔。”
可不管她怎麼開口,後座都沒有聲響傳來。趁着紅綠燈,徐阿姨往後探頭,以為人睡着了。
結果女聲忽然響起。
“專心開車吧。”
“我怎麼記得,從前你沒有這麼多話的。”
小心思似乎被發現。
徐阿姨忙應着:“好,不說話了。”還不忘為自己解釋,“我隻是替小姐高興嘛。”
車内再度安靜,一直持續到駛入富人區。離家隻有幾十米距離時,雲裳舒終于直腰。
往外看的那刹那,就着燈光,她瞥見别墅門口有兩抹身影。
熟悉的,以及陌生的。
再微微打量。
她發現,在外形上,後者要比前者高出一個頭。
得一米七多。
對比自己的身高,雲裳舒暗暗想——今後要真發生争執,幹起架來,不算特别輕松。
得先把對方撂倒才行。
正琢磨,車已經緩緩停于家門前,那倆身影開始挪動,朝自己靠近。矮的速度比高的快。
“小舒,吃晚飯了嗎?”雲岚為她打開車門,先給了擁抱——這是雲裳舒要求的。
可今天的她卻略顯抗拒,尤其是看見對方身後的女生。
“吃了。”其實沒有,隻往胃裡填了甜品。
“阿姨有煲你最愛喝的鲫魚湯,再吃點吧。”
雙腿落地,雲裳舒緩慢從車内鑽出來。聽見這話,她想說自己最愛喝的是玉米排骨湯。但也許是懶得開口,也可能是此時的注意力全放在池引月身上,她最終欲言又止。
八點多,算是夜深。墨色暗沉沉壓下來,漆黑。
女生站得不算遠,但也絕對稱不上近。她隐在未被路燈照耀的地方,像一縷若即若離的遊魂。
看不切實。
雲裳舒收回目光,察覺到自己在幹什麼後,又在心裡想:她長什麼樣,關我屁事。
鲫魚湯雖然不是她的最愛,但确實香。進門,率先嗅見的便是鮮美味道。但“吃了”這一謊言,迫使她極速轉彎。
改變腳步方向,上樓。
而後并不意外地,被雲岚攔住。
被扶着肩膀逮回來,雲裳舒很不耐煩。但無論怎樣,她都無法做到對母親惡語相向。
“這是引月,比你大,以後可以叫姐姐。”雲岚又把始終沒說話的池引月拉近些,對女兒介紹。
也就是這時候,雲裳舒終于看清了她的容貌。
即使再讨厭,也不能否認,對方确實是很典型的美。
皮膚白皙如瓷,卻不顯病态,因為她的唇色恰到好處。桃花眼之上,睫毛濃密卷翹,再旁邊是高挺鼻梁,還綴有一顆淡棕色的痣。
長發紮起,也許是路途遙遠所緻,馬尾低低坍塌。而飄在其外的碎發,墜于耳旁,落到穿着校服的肩膀。
雲裳舒的目光在那校徽上頓了一瞬。
沒見過,不是常溪本地的學校。
“引月,這是我女兒小舒。”雲岚一手牽一個,将她們之間能開家奶茶店的距離,順勢縮短。
想到徐阿姨所說的“說話輕聲細語,很溫柔”,雲裳舒微微有了些興緻。她站着,等待眼前人開口。
可女生隻安靜站在偌大的别墅中,淡漠,甚至還能看出孤傲意味。直到雲岚又喚了她的小名,池引月才啟唇:“你好。”
眼底始終平靜,毫無波瀾。
寄人籬下還這麼一副清高模樣,這就是所謂的溫柔。
雲裳舒冷嗤着沒搭理,而是朝保姆阿姨問:“小滿呢。”
這是她的貓。
“在書房玩。”
也許是聽見主人喊自己。矮腳貓從門後探出腦袋,瞄準目标後,飛速揮動短腿。
雲裳舒見狀,意有所指:“既然得靠别人養活,聽話是最低要求。”
她話裡意味很深,正等着自家小貓來纏自己褲腿,而後帶它一同上樓回房間。可幾秒後,響起的卻是池引月的聲音。
她語氣平靜:“不管管麼。”
雲裳舒皺眉:“什麼?”
察覺到自己腳邊空蕩蕩,她疑惑低頭看。
然後就見某隻“聽話”的矮腳貓,此時正用尾巴,不停勾着池引月的小腿,還分外努力地企圖向上爬。
雲裳舒:“......”
您好。
認錯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