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好奇心打敗、往群衆集聚地走去時,徹底暗沉的天色被吵鬧聲劃破一道口子。
這讓雲裳舒恍惚以為還是白日。
“這小姑娘真可憐,被纏上逃不掉咯。”
“這老人不是住北街嗎?我朋友的妹妹也遇上過,給了三百才消停,鬧心得喲。”
“天,從北街跟到這兒來了啊。”
紛擾議論聲中,雲裳舒被人群擋在最外層。聽見從前邊傳來的八卦,她心中莫名湧上異樣。
眼皮有所反應,似乎是在跳動。
“讓讓。”她低聲道,在柳念訝異的眼神中,費勁力氣擠進去。
視線範圍終于擴大。腳步頓住的那瞬,池引月剛報完警,她挂斷電話,心靈感應般,目光無視看戲群衆——
與雲裳舒對上視線。
高瘦身影本該融于夜色,不被察覺,此時卻因周遭熱鬧與無數視線而被剝開保護層。
池引月捏着手機的那條胳膊,重重垂下,似是無力。而眼神卻依舊是冰冷的,能寒人心。
“别讓警察來,有話好好說。”老奶奶終于慌亂。她從地上利索地站起,而後往女生腳邊,又撲通一聲直接半跪。
“不要你錢了,快再撥電話,讓她們原路返回。”見池引月不語,她又擠出眼淚,“哎喲,欺負老年人啦,現在的孩子...”
圍觀者見着這幕,都被逗出聲。哄笑中,無人在意被碰瓷的女生,此時心理狀況如何。
“都笑什麼?不幫忙就回家去,圍在這兒是要過年?”
斥責話語打破周圍哄鬧,動靜驟然減弱不少。雲裳舒往前走幾步,朝着方才笑聲揚得最高的男人罵道:“出門踩狗屎了這麼高興?”
雲裳舒的脾氣一旦有點眉目,攻擊能力那是無人能敵。看着擋在身前、比自己矮半個腦袋的女生,池引月很輕地阖了眼。
這片地方離連排别墅區不遠,都知道這位是哪家的小姐。那男人雖心中悶着氣,卻也不敢招惹,灰溜溜先行離開。其餘圍觀群衆見狀,也很快如鳥獸散。
頓時清淨。
柳念見她無端發火,很是驚奇,再瞧眼其身後那女生。仔細打量......
這不是她家保姆嗎,敢情是在護人。
小跑過去,意有所指:“稀奇啊。”
聽見這話,雲裳舒神色不太自然。她皺眉:“瞎說什麼。”
說話間,柳念察覺到那位“保姆”好像瞥了自己一瞬。但隻是輕輕掃過,就繼續平視前方。
莫名不寒而粟。
她冷嘶一聲,也往後看。
眼熟。
好像在哪見過。
還沒琢磨明白,警車便呼嘯而至。
為首的警察阿姨上前,對在場所有人:“走吧。”
-
做完筆錄,細心的女警見她們年紀不大,派車送回家。雲裳舒已經接了十幾個來自雲岚的電話。
進門這會兒,是第十三通。
“真沒事。”她疲累地往客廳沙發上躺,翻身朝裡,過了會兒又低聲咕哝,“要麼你回來一趟?”
對方歎口氣:“媽媽工作忙...”
雲裳舒垂下眉眼:“我要休息了。”
被打斷,雲岚短暫噎住:“好,早點睡啊。”
将手機随便扔,她絲毫沒有起身的迹象。缺枕頭睡得腦袋發暈,但實在不願再動彈。過段時間,意識漸漸褪去,女生側身于沙發上,安靜睡着。
校服口袋容量大,塞下被揉成團的塑料袋輕而易舉。安靜的别墅之中,池引月垂着眼,小心地将其取出。
感受到手臂處傳來刺痛時,雲裳舒正做夢——有人要追殺她,得逃生。
可雙腿好若灌鉛,不論如何都無法提高速度。所以她隻能可憐服軟:“求求你。”
“放過我!”
而當冰涼忽襲,她渾身猶如被刺。生死在此一舉,雲裳舒張嘴,狠狠咬上敵人。
夢境猛然撕裂,随之填補的是現實。
睜眼的那刹,她聞見幾抹若有若無的雪松香,淡而淩冽。下個瞬間,雲裳舒徹底呆滞住。
因為自己正摟着池引月的手臂。
更要命的還在後頭。
低頭看,對方白皙皮膚之上,殘留着一圈淡淡的咬痕。染着紅意,極其刺眼。
是誰幹的不言而喻。
畢竟這裡并沒有第三位人或是鬼。
雲裳舒火速坐直。心慌過後,她決定先發制人。
“你在做什麼!”
池引月往她通紅耳垂上掃了一眼,平靜道:“給你上藥。”
對方說得坦然,似乎這并不是件難以啟齒的事。雲裳舒怔愣幾秒,垂眸查看自己手臂。
正要問為什麼時,池引月已經将餘下的藥品收拾完畢。她不冷不熱:“出血的傷口要及時處理。”
哦。
雲裳舒盯着她手上那抹紅,揪揪衣角,假裝冷靜地扔出一句。
“那我需不需要,也給你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