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感官受屏蔽前,聽到的最後三個字。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抱着自己的池引月,确實是此時世界留給她的,唯一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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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卷起醫務室的白色窗簾。
飄忽幾下,溢進來幾束刺眼的光。
饑餓感與心悸褪去,大腦終于有意識時,雲裳舒先是感覺到唇邊有抹甜意。
味道不錯,荔枝味的。
睜眼,卻見是池引月捏着白色棍棒,正俯身喂自己。
心髒麻了半邊。
嘴還抵着糖,雲裳舒忽然嗆了好幾下。
想起雙方還處于莫名的冷戰中,她将頭側開,固執地将視線投向别處。恰好這時候,校醫阿姨過來查看情況。見人醒來,她問:“是不是沒吃早飯?”
這段時間,雲裳舒基本上沒完整地吃過一頓早餐。因為不想看見某人,以及她的那本散文集。
她胡亂“嗯”聲,校醫見她理直氣壯模樣:“要好好吃飯,還有糖也是的,記得随身帶。”
“不然,要是下回身旁沒有熱心的同學幫助,你倒在地上沒有人管的呀。”
對方講話帶着很濃的南方語調,說到熱心同學時,還看了眼站着的池引月。雲裳舒掃見她的視線,卻無論如何都沒把腦袋轉回去。
直起身,将散落的長發胡亂捋至耳後,她下床就要回教室。
校醫阿姨見狀,哦喲一聲:“不謝謝人家同學的呀。她可是抱着你,一路跑過來的呢,别提有多着急。”
“......”
雲裳舒掀被的動作滞住,不受控地腦補剛才的畫面。過幾秒,她機械般轉身,象征性地來了一句:“謝謝。”
“這才對嘛,要有禮貌。”阿姨很欣慰,“好啦,你手臂處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沒大礙的話,就都回去上課吧。”
從醫務室出來,不想太早回去,雲裳舒打算繞着走。直至音樂教室,轉頭看向玻璃窗,見上邊倒影出兩個人影時,她才發覺池引月跟了自己一路。
回頭,對方也随之緩緩停下腳步。
“幹嘛。”
“回教室。”
雲裳舒抿唇:“那你跟着我做什麼?”
池引月又重複剛才那句話:“回教室。”
長久沉默後,雲裳舒雙手插兜,又繞到二樓閑逛。身後的腳步聲依舊沒有消散的迹象。
半小時過去,她都快走不動,回眸看,池引月還未離開。對方緊跟的同時,還自覺地保持距離。
看着女生淡然的面龐,雲裳舒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垂眼:“在學校管着我,周末還得教别人,你是真心不嫌累啊。”
沒得到回應,她嗤笑一聲:“别再跟着我。”
池引月原地靜了會兒,手中的糖已經被攥得發熱。她原想擡腿離開,可想到外婆對自己說的話——
“無論怎樣,都不能跟小岚她們頂撞起沖突。”
她深呼吸幾秒,一步三格台階,匆匆追趕。
回頭用餘光打量,沒發現對方身影,雲裳舒撇撇嘴,心裡更堵。果然是有了更在意的人,如今自己生氣,連哄話都沒一句,随自己鬧情緒。
她冷呵着,又不免低落。
時間差不多,該回教室。
轉身下樓之際,卻剛好被曲秋抓正着。
對方推推眼鏡:“雲裳舒,你怎麼在體藝樓?”
女生視線飄忽:“啊...我剛從醫務室出來。”
答非所問。
曲秋一秒看破她的謊言:“是不想上課吧。”
正要現場找借口,池引月忽然出現在樓梯轉角。還沒走過來,她就先出聲:“曲老師。”
“池引月?你怎麼也在這。”
“我們學生會要派發校園報,數量太多,我就讓雲同學幫忙。”
雲裳舒眨眼,随後:“啊,對。”
曲秋狐疑地看她們一眼:“報呢。”
“發完了。”
“行行行,趕緊回去上課。”她也懶得追責,又朝雲裳舒問,“校醫說你是低血糖,現在怎麼樣,還難受嗎。”
見人搖兩下頭,她忙着趕去開會,再度催促後抱着教案離去。
雲裳舒睨池引月一眼,什麼話都沒說,繞過她要往樓下走。
擦肩而過時,手腕被握住。
繼而是熟悉的甜膩香味蔓延——
“吃下這顆糖,就别生氣了。”
她将剝開的軟糖遞到雲裳舒嘴邊,見人沒動靜,在心裡歎口氣:“可以嗎,大小姐。”
睫毛顫了幾下。
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雲裳舒移開目光。
片刻,她輕輕咬下那顆淡粉色的糖。
含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