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石——也就是身穿月白色袍子的少年人——自晚上出門遛彎之後就渾渾噩噩的。與他才相識就成了朋友的白愁飛看他失魂落魄的奇怪樣子,也不禁好奇,“你出門時見到昨天的冤魂索命了?”
“啊?什麼?不……沒有,”王小石愣了愣才回過神,他先是搖頭,又問,“難道真的有鬼?你見過嗎?”
“沒有。”這也不知道是回答哪個問題,随即白愁飛挑了挑眉,又問,“那你怎麼看起來魂都吓沒了。”
“不,這不是吓的。”王小石摸了摸臉,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很是愁苦,“這是丢臉丢的……唉。”
他并沒有細說,白愁飛也不再多問。除了丢臉,王小石的神情明顯還有别的什麼在。不過那種恍惚,和這藏不住的少俠第一次見到溫柔時也沒有什麼不同。白愁飛自覺不必多問。
正想到溫柔,她便推門進來了,大大咧咧的樣子好像在深夜裡推兩個男性的門根本沒什麼危險——溫女俠一如既往,大膽到了讓尋常人驚異的地步。“去京城要走一段水路,明天你們誰去租船?”
“……”王小石還沒從看鳥直接追到人家房間外還被發現的糗狀中回過神來。
“我沒錢。”白愁飛抱胸冷漠道。
“你怎麼可能沒錢?”溫柔不相信,“昨天趙管事不是剛剛給你結了四百兩銀子?”
“花出去了。”他睜着眼睛說瞎話。
“花哪去了?”溫柔狐疑。
“歌樓酒樓、賭場、武器保養。”
“……”那雙明亮眼睛中流淌的全是不相信。
“随你信不信,反正是沒錢。”
“這是二十兩銀子,你拿去。記得,要租好些的大船。”
白愁飛伸手接下她抛來的二十兩銀子,放在懷裡,“好,我明天去租船。你還有事沒有?”
“沒了,怎麼?”溫柔不解,“這麼說,難道你有什麼急事嗎?”
“沒了就快點回去,不要耽誤我和小石睡覺。”
溫柔白了他一眼,大聲問,“王小石,你要睡覺了嗎?”
“啊?我……我睡不着……”王小石喃喃,“已經很晚了嗎?”
“……”白愁飛無語的望着他。
溫柔這時候也發現了他的不對,“他這是怎麼了?”
“約摸是被剛遇見的什麼妖鬼勾了魂去了。”
“不要打趣我了!”王小石告饒。
他也不知自己怎麼了。丢臉的事情多了,可這件總讓他記在心裡。是因為什麼?卻說不出哪怕一二。
窗棱裡的人穿着輕紗廣袖的衣袍,伸手時雪白的大鳥停在他指上,收回手露出半遮面容,風姿堪可入畫,連束起的發絲也在夜風裡輕撫俊朗的眉眼。夜色裡,恍惚間王小石聞到一陣清香,看到他背後的紛飛落花,再定睛一看,卻什麼都沒有,昨日開始便一直萦繞在鼻尖的血腥氣,也随落花般的錯覺消失不見。
萬籁俱寂,隻剩那雙含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