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為什麼會買在錦都的畫廊,”姜舒言好奇道,“我記得你大學的時候就沒有回錦都工作的打算吧?”
“不是我買的,是我爸送的生日禮物,”顔洛君解釋道,“我成年的時候送的,當時誰能料到後來行業發展這麼地域集中。更何況,他又不懂這行。”
“倒也是,隔行如隔山。不過話說回來,”姜舒言追問道,“為什麼不直接問呢?”
顔洛君沉默了很久:“……可能因為沒找到合适的時機?”
“好像很難找到一個時間點,她不上班,我也在家——這樣說其實不準确?但她每天回家的時候看起來都很累,再和她說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話題,感覺不太好。”
她會察覺自己變得愈發不像自己,就仿佛正在為了傅瑞文,而逐漸成為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在婚姻中懂得體貼、包容,和極大程度地換位思考的……妻子。
婚姻不是角色扮演遊戲,至少在她的認知裡不是。更何況“妻子”這個詞在明顯未擺脫傳統父權社會影響的具體使用語境中,已經逐漸脫離原本的含義,而成為一種家庭結構中的女性弱勢處境。
她後知後覺其實自己對婚姻沒有一個完整的認識,在追傅瑞文時沒有,談戀愛時沒有,領證後同居時也沒有。
要怎麼定義婚姻和談戀愛中的界限?尤其是隻靠一紙沒有法律效力的異國合約區分前後差别的時候。
追溯到上一輩,她很難從母親和父親的婚姻中提取到名為“愛情”的因素。在記憶中他們很少一同出現在自己面前,似乎也很少生活在一起。
她在英國讀碩士的時候參加某個藝術展開幕式的酒會,偶然見到母親和旁人舉止親密;在朋友圈看見過父親可見範圍設置失誤的分享,女伴也并不是母親。
印象中二人都在家的時候不多,但表面上看着倒也和睦。
顔洛君那個時候還是孩子,對空氣的感知分外敏感。無形之中有一張網将他們套住,但這張網的範圍又很大,大到她隻能看見密不透風的天空,和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原野。
“但你這樣獨自糾結也不太好,”姜舒言提醒道,“你一個人被困在這段關系裡?早點說開,要是真覺得不舒服,不如及時止損早點分了。”
“這還及時止損呢?”顔洛君說,“九年了。”
“九年不也得分?不然呢,等下一個九年?”姜舒言起身,帶起嘩啦啦的水聲,顔洛君擡手擋了下水花,“得了吧别被人拖一輩子,你又不是拎不清。”
“就走了?”顔洛君在後面問。
“泡太久了,當心一會兒暈過去,”姜舒言打了個哈欠,“我先走了,暈了可沒人撈你。”
“真無情啊,”顔洛君也從水裡出來,順手從一旁的飲品區拿了杯果汁,喝了一口被澀到說不出話來,“這果汁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