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完，他順着任風禾的想法，将燈關上。

燈一黑，任風禾立馬睜開眼。

她帶着被子一起蜷了蜷，側身面對着江深的方向。

帶着地鋪過來不算心血來潮。

江深曾打地鋪守在她身邊很多次時，她曾想象那會是怎樣的感覺。

她也想試試。

黑漆漆的房間裡，安靜得隻有呼吸聲和翻身時被子摩挲的沙沙聲。

任風禾突然說：“你是個好爸爸。”

江深也沒睡，分别對大人來說也是不容易的事。

江深也轉身，适應了黑暗的雙眼隐約能看見鋪在地上的白色，白色拱起了一塊，是窩在裡頭的小孩。

江深輕輕應一聲。

任風禾想在最後一天晚上，把所有想說的話都說完。

于是，她接着說：“如果我爸爸和你一樣就好了。”

江深回想曾經張敬春提到過的，張團圓的爸爸，安慰說：“你的爸爸是好爸爸，隻是他太好了，所以上天想要他趕緊回到天上陪他。”

任風禾知道江深說的是張團圓的爸爸，她無聲笑了笑，一直到最後一刻，她都沒被發現，也忍住沒有将自己的身份說出口。

一旦說出口，跨過那條線就很難退回來了。

任風禾，你做的特别好。

“我以後要變得很厲害很厲害！”

如果要越過偶像和粉絲之間的線，和在現實裡江深交朋友，那一定要是光明正大的。

她回去會努力學樂理、學樂器，給江深編出好曲子。

到時，說不定江深還要三顧茅廬請她合作呢。

任風禾偷笑。

“你現在就很厲害。這段時間因為有你陪着我，我的想法變了很多，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發展。”江深說。

任風禾抿抿嘴巴，她說：“你也很厲害。”

她的世界也在向着好的方向發展。

她緩緩吐一口氣，坐起來。

江深問：“怎麼了？”

黑暗裡，任風禾看不清江深的表情。

她想過是當着面認認真真和江深說那句想說的話，還是融入玩笑之中說出。

前者對她來說有些困難，後者對她來說不夠認真。

現在這個時機正正好。

黑暗中，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她才能更好地認真将那句心裡話說出來。

隻是，一旦說出，她就要回去了吧？

濃濃的不舍和淺淺的怅惘浮在任風禾心頭。

她很快将這種情緒壓下去。

總能見上面的，總有那一天。

短短幾秒鐘，思緒千回百轉的任風禾下定了決心。

她說：“我想跟你說一句很重要的話。”

“什麼話？”江深也坐起來，打算開燈的手被隐約能看到動作的任風禾摁住。

“行，我不開燈，你說吧。”江深說。

任風禾說：“我會一直支持你的，謝謝你選擇了這份職業。”

江深愣住。

這句話他從無數個粉絲口中聽到過無數次。

但沒想到會從圓圓口中聽到。

甚至因為是圓圓說這句話，反而顯得有點奇怪。

但他沒有深入去想，隻懷揣着怪異的感覺，伸手憑感覺拍拍任風禾的腦袋。

“說得好像你是我的粉絲一樣，但還是謝謝你了。”

任風禾說：“我就是你的粉絲，我回去以後會一直給你加油的！”

“好啊，謝謝你，我的忠實粉絲。”

任風禾癟着嘴，忍住不哭，說起别的話題來轉移話題。

兩人又一下沒一下地聊着，夜深了。

“睡吧。”

不知道是誰說了這兩個字，安靜的房間裡很快連翻動時被子摩挲的沙沙聲也沒有了。

隻剩下綿長的呼吸聲。

任風禾又一次夢到了兩扇門。

這次，兩扇門都敞開着。

張團圓已經從她房間裡出來了，兩扇門後透明的張團圓合為一體，凝實自己的身體，站在自己的房間外。

任風禾沒有進房，她想和江深度過明天上午去醫院前的最後那一點時光。

所以，她笑着朝張團圓說：“明天見。”

張團圓頭用力一點，笑出尖尖的虎牙來：“姐姐，明天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