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她努力讀書、拼命練武,因為她想成為師父的驕傲,她想以自己為刀,為師父所傾注心血的理想殺出一條路,後來啊,她真的變成了一把刀,十年蟄伏,仇人盡數伏誅,她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最想要的,但是好像并沒有想象中的釋然與喜悅。
原本楊枝就打算得過且過,混完這一生了,但是李玄那個狗東西偏偏又把她逼上了死路。
沒想到天不亡她,楊枝又為自己踏出了一條生路,來到了這裡。
二十七歲的年紀,在那裡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但是在這裡卻是年輕又鮮活的。
楊枝啊楊枝,你為了什麼而活呢?
她反複質問自己,但是沒有答案。
“或者,有空了可以去找找你那個‘第一個’。”
蘇荷的話在耳邊萦繞,楊枝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甘鹿,心中漸漸地溢滿了奇怪的感覺,楊枝不知道那是什麼,她隻是本能地覺得危險和抗拒。
她不該是這樣的。
楊枝覺得,自己大概真的不太聰明,她找不到給心紮根的地方。
這種感覺太讨厭了,楊枝喝了滿滿一杯的果酒,強行壓下了那種奇怪的感覺。
回去的路上,周周顯得沉默了很多。她安靜地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霓虹燈的光影交織成一片夢幻的色彩,柔柔的照在她的臉上。
簡直美的離譜。
楊枝有些疲倦地靠在了椅背上,腦袋是空的,心髒是亂的。
可是她隻是在想,果然啊,專車确實很舒服,貴是有貴的原因的。
不知何時,周周将懶散的目光從窗外移開,盡數集中到了楊枝的臉上,她再次毫不掩飾地開始觀察起了楊枝。
這個人,像一塊溫潤的玉石,卻帶着某種得天獨厚的優越和傲慢,明明是很矛盾的兩種氣質,在她身上卻仿佛渾然天成。
但是周周最讨厭的就是得天獨厚。
楊枝很好,非常好,好到自己忍不住……想要毀了她。
楊枝自然也感到了周周那赤裸裸的目光,但她依舊沒有睜眼,隻是在這樣平穩的前行中嘗試睡覺。
她太累了。
山裡的冬夜,靜谧而深邃。
屋檐下,甘鹿坐在木制的搖椅上,他的腿上披了一層毛茸茸的毯子。旁邊是燃燒的正旺盛的火爐,裡面時不時地會傳來木柴燃燒的噼啪聲,溫暖又親切。
這樣的景象,即使是寒冬,也足以讓人覺得心理上的溫暖。
甘鹿低着頭,靜靜地端詳着手中的幹花相框。
一枝不再鮮妍的玫瑰靜靜地立于期間,與這冬天的寒夜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電腦傳來了郵件的提示音,甘鹿輕輕地把手中的相框放到了一旁的小桌子上,拿起電腦熟練地處理起了郵件。
一時間,劈裡啪啦的打字聲不絕于耳。
徐之從屋裡走出來,坐在了另一張空着的椅子上,熟練地把懷裡的沙糖桔、小紅薯、桂圓等等小零嘴往上面一放。
不一會兒,原本寒涼的空氣中就傳來了食物的烘烤香氣。
徐之(嚼嚼嚼)将手掌中烤好的沙糖桔遞了過去:“來點兒不?”
甘鹿沒有動,電腦的光襯得他的臉又白又冷:“你自己享受吧,我忙着呢。”
徐之“啧”了一聲:“這麼努力工作啊,要準備走了?”
甘鹿:“嗯,今年就不陪你一起過年了。”
徐之笑了:“這話說的,你沒來之前我不也是一個人過的。”
終于處理完了手裡的郵件,甘鹿總算舍得遞給徐之一個眼神了:“哦?是嗎?我看不一定吧。”
徐之:“……”
這小子自從重新披上了那層社會精英的皮,心眼兒真是越來越多了,一點也沒有以前純真善良了。
徐之不動聲色地避開了這個話題,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了甘鹿:“那就祝你得償所願,早日拿回屬于你的一切。”他的眼神掃過放在一邊的幹花相框,勾了勾嘴角補充道:“我說的是各方面的。”
甘鹿接過徐之手裡的茶,霧氣氤氲了他的眉眼,卻顯得越發地冷峻。
“當然。”
徐之吃了一會兒,就起身離開了,他輕輕拍了拍甘鹿的肩膀:“早點休息,大晚上的不睡覺處理工作,你們年輕人亞健康都是自己作出來的。”
屋檐下,很快又隻剩下了甘鹿一個人。
其實工作沒有那麼重要,他也不是腦抽了非得出來賞冬景。
他隻是……真的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