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個心血來潮的想法很不符合她的年紀,講真的,在她的觀念裡,二十五歲,将近二十六歲就不再是适合心血來潮的年紀了,她應該更加深思熟慮——
但誰管她呢?隻有她一個人正在以年齡來限制自己。
“走吧。”她拉了拉艾羅的手。
“我想我需要先給你弄一匹好馬——”
“沒必要。”萊克西打斷他,“一匹正常的,不瘸腿的馬就夠了。”
“那還需要一盞燈——”
“我有夜視眼。”萊克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早就習慣了。快走。”
她會在日記上寫:黑影都在我們背後,然而我們騎馬奔向唯一的日出。
之前問她,她可能會說她需要很充足的準備才能做到出發,但是她現在并不需要,她并不在意。
艾羅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她在馬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匹馬,艾羅本來說要給她找一匹帶翅膀的,但她說不用,她甚至不想要馬鞍,但在艾羅的堅持下還是用了。
“你瘋了。”在她坐上馬背搖搖晃晃的時候,艾羅不知道第多少次這麼說。
“是我希望的樣子。”萊克西大笑着回答他。
他們最後把騎馬的地點定在了玫瑰莊園和常春藤莊園中間的一塊巨大的平地上,艾羅和他弟弟沒有任何一個人有過在這片地上建東西的想法,導緻這地方一直空着,現在中間的牆拆了,她知道是時候試一試這裡的草坪了,雖然牆原來站着的地方長的草和其他草比起來要更加短小。
她知道這将是舞台劇的最後一幕,每當這個時候都要盡情地在有限的舞台上奔跑,至少伏沙的演員是這樣的,她之前和艾羅去看過五六場舞台劇,每次都選擇那種帶有極強羅曼色彩的劇本,她覺得艾羅是故意的,但艾羅從來不會選擇承認——如果承認了他将不再是艾羅,或者他腦子不正常了。
艾羅牽着她的馬到了草坪上,在邊緣,石闆路的交界處,正當她打算問他為什麼沒有帶自己的馬的時候,他瞬移到了她身後。
“放松。”她聽見他輕聲說,“我盡量讓我們以最快的速度經過風。”
萊克西一開始有點抗拒,原因是這樣太危險了,艾羅再想誇大羅曼氛圍也得在安全有保障之下。
但是當艾羅真的帶她跑起來的時候,她就腦子裡什麼都不想了,甚至想要手臂離開把手,艾羅握着缰繩,她沒有辦法握。
這曾經也許會讓她想去農場區域轉轉,那裡的馬都隻能握着馬鞍上的把手,但現在她更希望艾羅能把馬駕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的心髒正猛捶着她的喉嚨,她還是張開了手臂,感受着風打着她的袖子再從下面穿過,她感覺這種感覺真的是酷斃了。
“還想更快嗎?”艾羅的聲音也難得透出一絲被興奮掌控的感覺。
“要!”萊克西聽見自己大聲回答,這個詞以S結尾,卻被她吞掉了,聽起來就像“耶”。
他們很快就飛奔出了平地,馬從突然的下坡極速奔下,突然長出了翅膀。
“真幸運!”萊克西這個時候又這麼覺得,她簡直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能在馬跑進農場的住宅區之前看到馬長出翅膀。
“它本來是被人折斷了翅膀,打算賣到普通人家的。”艾羅聲音放大方便她在風聲中聽見,“幸運的是我們這裡負責買馬的人看出來它之前有過翅膀。”
萊克西感覺那種嗚嗚的風聲從她耳邊刮過,他們不斷繞過一幢幢高聳的塔樓,又快又敏捷,直到她根本反應不過來。
每次經過塔樓的時候她都以為艾羅和她要頭破血流了,但艾羅總是能輕易地繞開,他看上去很有信心,事實也允許他這麼想。
他們駕着新長出翅膀的馬,逐漸飛向了伏沙中心城邊界的瑪瑙河。
萊克西心裡有一股熱血沸騰的沖動,告訴她回頭看一眼他們的城堡,卻反應過來——
我們早就已經飛過了一切,那在我們眼裡曾經是阻礙的城堡,現在看上去也像幸福美滿的結局,可惜我們的結局并不在這裡。
就像一個漂流瓶,雖然大部分都沉入了海底,但并不是沒有一個真的到了對岸,到了它此行的目的地,被人看見,被人撿回去閱讀,這隻能說明它太幸運了。因為——嘿,那些沉沒在海底的就永遠沉睡在海底了嗎?它有沒有被打撈上來的可能呢?
那些随便亂畫瓶子有可能順利到達,那些認真寫的也有可能再無音訊,一個瓶子的開始并不代表它的終點,畢竟這世界上的結局可太多了。
我不會停下,就像伏沙永遠不會迎來日出,萊克西看着眼前逐漸出現的,像是日出又不是日出的紅光,這是伏沙總會在“白天”出現的标志,想,不是所有孩子都生活在幸福的家庭,不是所有人都存在于徹底的理解,但當他們徹底接納這些東西,且并不急切地希望覆蓋掉它們的時候,或許他們會足夠堅強到意識到,我們大多數時候隻是在給自己尋找一個交代。
就像這樣,所有時空的我們都會變成時鐘的一部分,直到變成世界周圍,代表勝利的花圈。
這些傷口會一直存在,不用仔細尋找,能稱之為傷口的一定都是那些很大的,曾經讓你很痛的疤,它們是你人生中最糟糕,影響最深的一段經曆,但也有一段時間會成為你信仰的全部。
所以每當萊克西回頭查看自己的傷口的時候,上面都會寫着這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