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團古靈精怪地笑着,在空中圓潤地翻了個身,蹦跶到謝行雲的眼前:“我就是醴泉,醴泉就是我!”
“不過——”小青團說着,又在謝行風周圍繞了兩圈,“你怎麼就一個人來了?你的舞伴呢?”
聽見舞伴這個稱呼,謝行風的嘴角又微微抽搐了幾分。但是這個小青團口中的話信息量太多,令他不由定下心神來,細細打量起它來。
用神識一掃,果然是個天然生出的靈怪,氣息與醴泉确實是别無二緻。
難道在自己封禁的這些年中,醴泉倒是受靈氣孕育,化出這麼個實體出來。不過自己為什麼又會被攻擊反噬呢?
“說啊說啊,那個阿霜呢?我好久都沒有見到它了!”
小青團子感受到謝行風的敵意漸漸消失,幹脆整隻團子蹭鼻子上臉地跳到謝行雲的頭上舞起來了。
“哼,怎麼?你很想見她嗎?”
“你不想嗎?你們那時候那麼親密?”
“滑稽,我怎麼會想?”
謝行雲冷哼一聲,将自己頭上作祟的小鬼一把揪下:“那種心思歹毒的人,明明與我齊力從鬼域中獲得了至寶,卻能對我師兄見死不救。
我若是再與這種人厮混,又有何顔面,見我地下的師兄?”
小青團子被甩得七葷八素,一邊咿咿呀呀地怪叫,一邊還歇不住好奇的心思:“什麼至寶啊?”
“具體什麼模樣,我倒是不知曉,隻知是活死人藥白骨的至寶。當時我負責引開屍氣,奪取法寶由她一手經辦。可等我傷痕累累回來找她,就再沒見過那至寶。
可我們先前分明說好的是,奪得寶物,便去救我師兄!
這般,這般蛇蠍心腸的人!我怎麼會想見!”
“咦?”小青團子在地上顫了顫,随後驕傲地又膨脹了幾分。
“那至寶不就是我嗎?”
*
雲桐隻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滾海中沉浮。
灼燙,磅礴,不知邊際。
她到現在也反應過來了,自己先前天真以為的過敏,恐怕還是診斷錯了。
這分明是發燒!
等到後半夜,晃得人失神的海浪終于偃旗息鼓,白色的海沫在浪頭擱淺,雲桐才顫顫巍巍地扶着腰,歇了一口氣。
可發燒的緣由,雲桐卻是毫無頭緒。
不過,雖然捅出了這麼大的簍子,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謝明溪的屍氣總算是化解了。
幻化粉遇水失效。可謝明溪此刻的臉龐上,再也沒有可怖的黑色紋路。
清俊的眉眼此刻倒是沉靜地阖,實在讓人難以将之與方才紅潮洶湧的神情聯想在一起。
雲桐的視線不自覺地偷瞄向某個方向,想想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不過,也有一點食髓知味。
真不愧是原書中的龍傲天男主啊。
果然傲天。
這種方面也是六邊形戰士。
但回味了一會兒,雲桐又歎了一口氣。
這樣的經曆雖好,但是估計以後都不會有了。
畢竟,若是讓謝明溪知道自己居然陰差陽錯将事情做到了這種地步,指不定會如何勃然大怒呢。
雲桐認真地思考,她覺得老老實實苟住小命才是正道。
所幸,自己及時喂下了消抹記憶的丹藥。雖然不知道謝明溪剛才那遭有沒有清醒,又清醒了幾分。
但是,一顆丹藥下去,喂藥前後一個時辰的記憶都會被抹除。
習華出手,她自然是非常信賴。
雲桐認命地找回自己被醴泉染色的衣裳,胡亂地穿在了身上。
又替昏睡的謝明溪一件件套回保存完好的衣物,從亵褲到外袍。
見到外袍衣角先前被醴泉沾染的印迹,雲桐想了想,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這塊邊角扯了下來。
如果被問起,就說自己扶他回去的時候,被樹枝什麼的劃破了。
雲桐先前似乎還在禁地之中聽見了其他人的聲音,甚至一度咬着嘴唇不敢出聲。
可這回,整個禁地之中,不僅沒有其他人,甚至連之前聒噪的小青團子也不見了蹤影。
她困惑地撓了撓腦袋,扶着謝明溪跌跌撞撞地原路返回。
終于将人扶回床上的時候,東山的天色已經淺淺的暈出了一片白亮。
雲桐看向了昏睡的謝明溪。她知道,他們劍修修煉一向刻苦,起得比雞早。
可操勞了一夜,還能按時醒來嗎?
他會不會一覺睡到晌午,然後發現不對勁?
雲桐想了想,又将習華給的另一顆丹藥給人喂了下去。
她記得,習華說它可以喚回意識,保持清醒。雖說用在叫人早起上有些浪費,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
雲桐走後,晨光透過窗棂的間隙,溫柔地攏上了謝明溪的面龐。
謝明溪的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
他一邊坐起身來,一邊有些昏沉地用手指的骨節抵住額角,腦海中飛掠過許多荒唐的片段。
自己這是,做了夢?
古闆冷酷的劍修抿緊了唇,常年不動聲色的臉頰卻紅了個徹底。
自己,自己怎麼能在夢中對她這般非禮?
沒有八擡大轎,十裡紅妝,便想着不負責任地與人野合,自己怎麼能做這般不知廉恥的行徑?
就算是夢中,也實在不應該!
難道一杯交頸酒入口,自己便心下當真,做了新郎官的美夢?
懊惱之餘,謝明溪又擡眼隔着屋牆壁,望向某個熟悉的方向,神色晦暗。
今日臨别,不知歸期。
起碼,要與她好好告個别。
他想。
*
雲桐在床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剛用手撐着床褥準備起身,便聽門口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雲桐慌忙止住動作,一動不動地閉上眼睛裝睡。
“雲桐,你醒了嗎?今日掌門有要事相托,我該出發了。”
雲桐緊閉雙眼,不為所動。
等了好一會兒,門外才悠悠傳來一聲歎氣,腳步漸遠。
雲桐扶着胸口,松下一口氣。
自己昨晚才和他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今早,打死她都不會再與謝明溪見面了。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今早的謝明溪似乎格外執着,都來敲了三回門了。
平日也沒見他這般啊。
而另一邊,謝明溪在劍宗之外的飛劍上,倏忽身形一滞。一雙銳利的星眸中如同蒙了霧一般,神情迷惘了一瞬。
今日臨别,不知歸期。
似乎忘了要去與她告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