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有段時間吸血鬼電影和動漫很流行,他們幾個住得近的小朋友常聚在一起扮演吸血鬼玩,用手臂代替脖子,互相咬來咬去,像一群民智未開的野人。池列嶼非常嫌棄這個遊戲,他從小潔癖,不喜歡咬人,更不願意被人咬。
所有小朋友中隻有許朝露咬過他,還是她事先幫他寫完當天的作業,這位高冷大少爺才肯伸出胳膊讓她啃。
光陰似箭,少年仿佛一夜之間抽條拔節,手臂線條變得修長清勁,冷白皮膚下一道道筋脈浮凸,力量感分明。
許朝露目光落在上面,心說體脂率這麼低,咬上去會硌牙吧。
長大後他們的肢體接觸減少了很多,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關系再好也時刻注意着分寸。至于今天,池列嶼突然把胳膊送過來給她嘗嘗,許朝露把這當做一個示好的信号——
她這一口下去,之前一年的疏離就算畫上句号。
往後還是好朋友。
許朝露雙手抓住池列嶼胳膊,張開嘴,牙尖磕上少年溫熱緊實的肌膚。
“你們在幹什麼?”賀星訣突然大叫,“媽呀,露露王吃人了!”
許朝露原本隻有牙齒碰到池列嶼胳膊,被賀星訣嚷得一激靈,舌頭沒壓住,也貼了上去。
幹幹淨淨沒什麼滋味,隻吃到一嘴青澀冷香。
少女柔軟濕熱的舌苔舔過皮膚,唇齒也陷入,那一瞬間像在吮吸他。
池列嶼眼皮很輕地抽動了一下。
許朝露立刻松開他,懶得解釋,心平氣和地問:“舒夏去哪了?”
賀星訣:“她上洗手間了。”
舒夏恰好從洗手間出來:“我聽見什麼了?誰在吃人?”
“沒誰。”許朝露把手機丢給她,“想喝什麼快點,我渴得要吸血了!”
聲音莫名有點大,不知道在急躁什麼。
許朝露反應過來,讪讪地摸摸脖子,問池列嶼:“叔叔姨姨不在家吧?”
話落,在場除了池列嶼之外的兩人都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下,像老鼠聽見貓叫。
沒有人不怕池列嶼的媽媽。
池列嶼的親生母親在他小時候就去世了,現在這個媽媽是繼母,嚴厲、強勢,比教導主任還恐怖百倍的存在,許朝露他們對她多少都有點心理陰影。
“不在啦,我來之前問過了。”賀星訣說,“而且我們都畢業了,嘉钰阿姨還能按着我們去學習不成。”
“也是。”許朝露舒了口氣,坐相全無地倒回沙發上,“那放個恐怖片看吧。”
賀星訣撓撓頭:“有沒有一個小時能結束的恐怖片?我晚點要去上貝斯課,吃草好像也有事。”
兩個女生炸毛了:“你們有事還叫我們過來?”
“你倆走過來才幾分鐘?多久沒見了,就一點也不想我呗。”
“那你說現在幹嘛吧。”
“随便放個綜藝,然後玩點小遊戲。”
“什麼遊戲?”
“守護天使。”賀星訣早有預謀,“初中的時候玩過一次,你們還記得嗎?”
關于初中的記憶,賀星訣無疑是最清晰的。沒和夥伴們考上同一所高中,他就時常翻閱初中三年的回憶,像擠壓一顆青澀發苦的橘子,蔓延出來的汁水成為他走過接下來三年的養料,總有一天要和他們在更高處重逢。
“想起來了。”舒夏說,“說好抽簽決定守護誰,結果所有簽紙上都是你的名字,真不要臉。”
“哈哈哈,後來不是重新抽了一次嗎!”賀星訣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張草稿紙,對折再對折,“怎麼樣,玩嘛玩嘛。”
許朝露挺感興趣,擠到茶幾旁邊幫他撕紙:“我記得遊戲規則是,抽到誰的名字就要默默對誰好,完成ta的心願,或者送禮物。”
賀星訣:“我就直說了,我需要一個人陪我參加貝斯俱樂部的聚會,最好是女生,嘿嘿。”
許朝露和舒夏都很漂亮,尤其是許朝露,高挑纖細身材,鵝蛋臉,一雙杏眼清純又柔和,眼尾微翹,笑起來含着媚意,讓人春風拂面又心怦怦跳,毫無争議的一眼美人。有這樣的女生朋友别提多拉風,更何況還是頂級學神。
冷飲送到,許朝露取進來,四杯都是海鹽玫瑰冰茶,她拿一杯遞給池列嶼:“你玩不玩?”
視線掃過他白淨修長的小臂,牙印已經消失了。
許朝露卷了卷舌尖,不知怎的,那股清冷的草葉香味還沒從她口腔散盡。
池列嶼興緻缺缺,過了一會兒才懶散地站起來,像座料峭山峰拔地而起,肩背平直寬闊,讓人聯想到迎風的帆,挺拔不屈的張揚。
“送禮可以,幹活不行。”池列嶼也在茶幾旁邊席地而坐,挨着許朝露。他指尖捏着吸管,噗的一聲插進冷飲杯,低頭吸了口,皺眉,“什麼玩意兒。”
許朝露:“我覺得挺好喝啊。你的是不是太甜了?可以加點蘇打水。”
“算了。将就喝。”他百無聊賴咬着吸管,一隻手抓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手機隔一會兒震動一下,他眼神不太耐煩。
賀星訣埋頭在紙條上寫名字,還能分神調戲兄弟:“又有人找池大校草炮轟式告白了?”
池列嶼:“競賽群裡的來問問題,男的女的都不清楚。”
許朝露瞄了眼他手機:“頭像像是女的……啊,約你一起自習了,你要不要回一句?一直不回會不會不禮貌。”
池列嶼把手機丢給她,冷笑:“你禮貌你來回。”
許朝露:……
攏共四個紙條,賀星訣擱手裡天靈靈地靈靈搖了八百回——隻要不是池列嶼抽到他就行——他在心裡默念着,讓三人挨個抽紙條。
許朝露第一個抽,打開紙條看了眼上面的名字,立刻折起來塞進口袋。
池列嶼手機還丢在她面前,那個昵稱叫“洋洋”、頭像是隻小羊的人忽然發來一篇小作文,許朝露不巧看見了:
【學長,我的問題對你而言太小兒科了吧?你不回答也沒關系,我就是想和你說點話。記得你去年國賽摘金後回競賽隊的時候說過,你是因為從小偏科太嚴重才決定走競賽,直到殺進國賽你其實都沒有明确的目标,就是心裡有股不服輸的勁兒,也許隻是關于一件事,或者關于一個人,但隻要有這股勁在就能對自己狠下心,就能勇往直前。你不知道你的話對我觸動有多大,所以我今天想問的是,我可以把你當做目标嗎?感覺如果你站在終點的話,我會充滿了力量……】
“看完了嗎?”
許朝露回神,撞上池列嶼冷淡玩味的視線,冷不丁把手機推回去給他:“你魅力會不會太大了點?”
池列嶼撈走手機,胳膊散漫地搭在屈起的腿上,看動作,像是要把這個學妹删了。
“真冷酷啊。”
“沒有誰會在終點等誰。”池列嶼說,“更何況,挫敗也能帶來力量。”
“你挫敗過嗎你就說。”許朝露眯起眼,在她高三最挫敗的階段他已經美美保送K大,在她看來,天底下隻有他池列嶼不想要的東西,就沒有他得不到的。
池列嶼懶得搭理她,低頭瞥了眼賀星訣剛才塞過來的紙條。
賀星訣:“沒有人抽到自己吧?”
“沒——有——”
“我抽到自己了。”池列嶼舉手,“申請重抽。”
“滾吧,真抽到自己你才不會重抽。”
“就是就是。”許朝露點頭如搗蒜。
抽到池列嶼的明明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