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宮硯仿佛被一個巨大的粉紅泡泡籠罩,飄蕩在雲端。
無數遍回想姿音喊他的名字,穿他的衣服,那種低眉害羞的神态。
作為一個二十幾歲的理性成年人,他能感覺到自己非常不對勁,但同時,又放任了自己繼續沉溺下去,左右腦互搏。
昨晚雖然姿音跑掉了,但不論是小聲嘀咕要來他家洗澡,還是穿他的貼身衣物,在宮硯看來,都是異常親密的舉動。
所以他的飄飄然是很有底氣的。
早晨醒來,唇角就嵌着一抹笑意,剃頭挑子一腦袋熱,抱着小崽飛奔到遊泳館。
姿音見自己的魚崽崽來了,把魚崽從宮硯懷裡接了過來,魚崽小手爪爪媽咪的下巴,抱着啃啃啃。
宮硯偷偷觀察姿音,姿音一見到他,目光就躲閃一瞬,而後,那張雪白的面頰迅速地紅了。
他害羞。
宮硯心裡樂得冒泡。
“……崽崽吃過飯了嗎?”姿音問,聲音比平時弱一些。
宮硯一擡下巴,笑道:“喝了奶粉,吃得飽飽的。”姿音便去摸摸小魚崽的肚子,果然是圓鼓鼓的,像個小西瓜,不由得淺淺一笑。
察覺到一個直愣愣的視線,正盯着自己,姿音唇角一僵。
不用說,那一定是宮硯,姿音縮了下脖子。
因為昨晚用了點小計謀,借走了宮硯的衣服,而且根本不打算還,姿音很心虛,連腦袋都不敢擡起來看衣服的主人。
“……你給崽崽買了很多奶粉嗎?”
宮硯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大手一揮:“反正你不用操心這個,都交給我了。”
哦……那就是買了挺多吧。
姿音默默在心裡計算價格,宮硯還給崽崽買了很多衣服,玩具,再加上保姆費。他一個月的工資,全部都補償給宮硯好了。
上班時間快到了,宮硯伸手要把魚崽接過去,姿音卻沒給。
姿音把魚崽放到布袋裡,就像上岸時那樣:“我帶着崽崽。”宮硯心想,還是對魚崽差點去醫院的事情心有餘悸嗎?
也好,姿音那天晚上急壞了,讓崽崽多安撫一下。
“不方便了,你就打電話叫我上來。”宮硯說,姿音搖頭說:“不用。”
宮硯沒想太多,等着晚上再來接姿音下班,接魚崽回家。
日子很有盼頭,他樂悠悠地下了樓。
負責調節溫度設置,測試水質的服務生需要來得比較早,所以姿音拎着小魚崽,在遊泳館裡等了一會兒。
“崽崽,我們要回家啦。”坐在大廳的小茶幾前,姿音握着魚崽兩隻小爪,跳舞一樣,上下左右晃悠,魚崽像海草般舞動起來。
“嗨!魚魚!”魚崽嘴巴撅起來,小屁股一扭,好像馬上要遊走了。
魚崽兩條在空中遊泳的小胳膊忽然停擺,歪了歪栗子腦袋,問姿音:“叭?”
“爸爸不去。”姿音給他整整袖口,心虛地左右張望一圈,壓低聲音,開心地眯着眼睛說:“但是我偷了爸爸的衣服給崽崽。”
媽咪開心,魚崽也開心:“咪!”
經理終于來了,姿音站起身,拎着魚崽上前打招呼。
經理見了他,如見了大财神,笑得眼尾一條條皺紋:“早上好。今天我帶了一罐好茶,放到茶水間,大家都嘗嘗。”
沒想到姿音突然問:“經理,我的工資可以結到今天嗎?”他還沒幹滿一個月,不過也快了。經理一愣,旋即就明白過來。
“這麼急着用錢嗎?”
突然要結工資,那必然是很緊急用錢的狀況了。隻是經理沒搞懂,他為什麼不直接朝宮總要?瞧宮總那一天跑來三次的樣子,熱火朝天的,不知道的以為見老婆孩子呢。
不過姿音是他們遊泳館的大佛,别人不曉得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經理卻是最清楚的,當即就答應:“好,你等着。”
找到會計,結了姿音的工資,順道把季度獎金,紅包,一股腦塞了進去,交給姿音。
姿音數了數,足足有兩萬多塊。
“要是還有什麼困難,你說。”經理拍着胸脯,一臉正義。
姿音把那個鼓囊囊的紅包遞給他:“能幫我把這個轉交給宮硯嗎?”
經理:?
姿音把裝着魚崽的布袋,往肩膀上提了提,微微笑說:“我就幹到今天了,再見。”說罷,沒等經理做出什麼反應,轉身就走出了遊泳館。
經理表情怔然,腦袋裡跑過許多部狗血豪門電視劇。
這是……跟宮總鬧矛盾了?不僅走,而且清純小白花還要拿錢狠狠地甩富家公子哥的耳光?
你以為我是在乎錢嗎?我告訴你!隻有你們這些利欲熏心的商圈才在乎錢。我在乎的是尊嚴,是不被金錢玷污的愛情!
一個樸素的,背着帆布包的身影,霍然離去。
經理盯着手裡厚厚一沓鈔票,急急刹住腦内小劇場,猛然回過神來。
别管夫人王爺鬧什麼矛盾了,他通知得晚了,落一個辦事不利的名頭,王爺要他挂城牆上給夫人陪葬!
*
宮硯開完早會,嘴角猶自噙着一抹笑。
各部門經理站起身,恭送宮總離開會議室,門重重關上。會議室裡幾道明顯的松氣聲,這才小聲議論起來。
“剛剛真是吓死我了……”
“老李你也真是的,表報出了那麼大一個岔子。慌得我在邊上,腿都跟着直打顫。”
“不過今天宮總的心情真不錯,總感覺一直在笑,擱平時,就宮總的辦事風格,老李你等着被降職吧。”
“幸好幸好,不知道托誰的福,總之,感謝感謝!”老李雙手合十,拜了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