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工藤新一四歲時,看着眼前正為自己切着牛排的男人,愣在了椅子上。
他昨天明明見到爸爸從天台上一躍而下。
碎裂的肉塊和流淌了一地的血液仿佛成了夜裡的噩夢,第二天,那些肉塊和血液所組成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笑吟吟地将牛排切好,又簽下旁邊管家遞過來的武器走/私的同意書。
被切成很小塊的牛排微紅,淌着粉紅色的汁水。
“不想吃嗎?”男人聲音也溫和,一如既往地真實。
他緩緩搖頭:“快來不及了,半小時後有網球課。”
“網球課?”
“您……不記得了嗎?因為周末我們要去夏威夷,所以讓京川老師今天來。”
“是這樣嗎?”
男人稍微想了想,表情不像是想起來了,但這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如果不是當天京川景真的提前來了,工藤新一會懷疑不僅昨晚,整個昨天都是一場夢。
但這一切卻隻是他的開始——
飛往斐濟度假的飛機失事的第二天,原本在飛機上的小蘭和園子站在自己面前感慨還好她們這個假期計劃去的是夏威夷;
被恐怖組織的爆炸活動波及到的媽媽,在第二天照常出現在浴室,埋怨着這次新換的身體乳味道沒有上一次的好聞;
夾在大型貨車和牆壁之間的栗山夫婦奇迹般在血河肉泥中被搶救過來,甚至傷疤都沒怎麼留下。
……
諸如此類的例子還有一些,或許不算多,但這種事,哪怕隻有一件,都足以颠覆世界觀。
更加詭異的是,這些事情沒有任何人記得,除了他。
所以是他出了問題,是他瘋了?還是這世界有問題,那些死而複生的人,也不算是人?
可不是人,又是什麼?
能夠被碾碎但依舊存在的沙礫、沒有思想隻一味生長的樹枝、還是一段虛幻的想象?
工藤新一看着寂靜的夜色,淩晨無燈,遠方黑到沒有盡頭。
栗山稚香的臉浮現在他的面前,她或許不知道,那雙眼睛有太多藏不住的情緒,輕易就能讓人猜透。
慢慢地,那張臉開始幹枯、開裂,變成枯樹段,最後又化成灰,像砂礫的碎屑,風一吹,又能重新塑成一張臉。
所以他怎麼可能會喜歡栗山稚香?
他甚至連最基本的悲傷都無法生出,沒人會為破碎的砂礫感到悲傷。
工藤新一靜靜垂着眸,他拿起手機,簡訊裡彈出一條新消息。
【From G:我的遊戲呢?】
微弱的藍色的熒光透過手機屏幕亮在夜色裡,這是這個淩晨唯一的一點光亮。
很快,它像是知道自己被看到了,開始慢慢消失在屏幕上,最後什麼也不剩。
通訊列表裡,也沒有“G”。
工藤新一合上手機。
這世界和他,總有一個瘋了。
可究竟是哪個?
-
翌日,清晨。
滴滴滴滴滴滴——
一連串吵鬧的手機鈴聲炸開在耳邊,吓得栗山稚香一個驚醒。她看着陌生的天花闆,第一反應就是朝腰間摸去。
結果當然沒摸到槍,隻摸到了散開的睡衣腰帶和一片光滑的皮膚。
栗山稚香:“……”
不對……她現在在一個奇怪的世界裡,這是那個奇怪的工藤新一的公寓。
“要是一覺醒來一切正常了該多好……”她揉着有些痛的頭慢慢起身,拿起手機,上面竟然亮着“媽媽”的稱呼。
栗山稚香:“!”
媽、媽媽——?!
鈴聲繼續響着,她手指懸在接聽鍵上,一時之間竟然按不下去。
這個媽媽是哪個媽媽?會是自己拿個正常的媽媽嗎?還是會像有希子阿姨那樣……
栗山稚香的胳膊生出細小的雞皮疙瘩,她“嘶”地倒吸一小口氣,閉着眼睛按下接聽鍵——
“媽媽……”
“栗、山、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