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雪不假思索地給鄭楠撥出語音，而那邊一接通，就忍不住邀功道：“怎麼樣？夠驚喜吧！”

“我今天去所裡開會，居然碰到姜師兄！我們寒暄了幾句，結果你猜怎麼着……”鄭楠賊兮兮地賣關子。

“别廢話，你以為你在說相聲嗎？”封雪咬着唇，催促道。

“我提到我是XX屆國經的，姜律師主動問我，認不認識一個叫‘封雪’的女生，這不就巧了嘛！我就接着說，你也來上海了……”

“所以這就是緣分啊，你看。”鄭楠總結，“就算你不去找它，它也會自己來找你！”

封雪跟姜律師約了今晚見面。

一到點，她就偷摸摸收拾東西準備溜。大家都在加班，她也不想太打眼。

但還是被心機哥發現：“今天這麼早下班？小心工時不夠飽和哦。”

封雪腼腆一笑，“Zach那邊結束了，跟他約了一起吃晚飯。”于是在起哄聲中走出辦公室。

結果還真接到了趙逸池的電話。

今天的庭審沒出什麼幺蛾子，結束得比想象中早，他問封雪晚上要不要一起再去顧之文家看看那隻流浪貓。

“抱歉啊，我今晚有約了，改天再跟你去。”封雪莫名有些愧疚，感覺自己重色輕友。

“有約？跟鄭楠？”電話那邊語氣涼涼，“我倒是聽範昀曾說他倆今晚有約。”

“不是啦，是之前跟你提過的帶教律師。”封雪草草解釋，“他也來上海工作了，想着跟他見一面叙叙舊。”這個鄭楠，提都沒跟自己提範昀曾的事。

帶教？就是封雪老挂在嘴邊的那個？趙逸池怔了一下，相認後兩人幾乎形影不離，這一下讓他還有些不習慣。

封雪也感覺怪怪的，總有種瞞着正主見替身的荒謬心态。

而真正見到姜律師後，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表面他們離上次見面隻隔了短短三個月，實際上對于封雪來說已經過了一世之久。

餐廳裡見他遠遠走來的身影，竟真有點跟趙逸池重疊的意味。面對面坐着，這感官沖擊就更難以忽視了。

封雪愈發為從前的心動感到難堪，一直以來否認和歪曲的事實就活生生出現在眼前，就好像你試圖把橡皮鴨按進水裡，但它總會滴溜溜冒上頭一樣。

“姜律，好久不見。之前不知道你也在上海，沒想到還有機會見面。”封雪主動開始寒暄。

實習的時候，封雪可不愛和姜律師坐在一起吃飯。除了他本人沉默寡言，總需要她調動氣氛外，還因為兩人總免不了讨論工作，吃着吃着就變成工作彙報了。

再加上她自己心裡有鬼，就更不好意思談論工作以外的事情。

但脫離了帶教和實習生的身份，僅以普通師兄妹的身份見面，封雪發現自己輕松了許多。

“不用叫我姜律，叫名字就好。”雖眉目疏冷，但一開口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如沐春風。

以前他也總這樣說，但封雪叫不出口。現在不知為何，她很自然地就喊了“祉明哥”，聊起了上海的實習近況和去杭州的那趟出差。

提起杭州，她也不免問道：“祉明哥怎麼突然回上海工作了？是以後想回長三角這邊發展嗎？師姐呢，也一起過來了嗎？”

封雪口中的師姐，指的就是姜律師學生時代的那位女朋友，兩人是學校當時出了名的一對伉俪。

還記得姜律師有次難得按時下班，過來跟實習生們交待了一下工作，還解釋了一下原因——

“今天是我的訂婚紀念日，所以着急下班。抱歉不能跟大家一起加班，如果有事可能不能及時回複。”男人長身玉立，表情淡淡卻言辭柔和，如手指間素圈的訂婚戒，光芒内斂。

學識淵博又溫潤謙遜，英俊逼人又一往情深。實習生們私下議論時，女孩子紛紛奉姜律師為理想型。

而在封雪這裡，則還要再加一條莞莞類卿。

簡直不要太完美！

然而姜律師罕見地怔了片刻。

“沒有。”說完，他神色未變，但封雪顯然被勾起了興趣。

她未察覺到異樣，還笑道：“哦？那是打算異地戀一段時間……”

“也不是。”

那不就是分手了？！我的天，第一次吃到第一手勁爆的瓜，沒想到會這麼尴尬。

封雪感覺自己一定沒控制好表情，以至于姜律師竟也笑了一聲。

“這麼驚訝嗎？”他低頭啜了一口水，依舊不疾不徐道，“也是，幾乎所有人知道了都是這種反應。”

“其實我也還時常會忘記，自己如今已經恢複單身的狀态。所以，脫離之前的環境，來到新的城市、新的團隊，對我來說很有幫助。”

“我知道大家都等着參加我們的婚禮的，”姜律師甚至開了個小玩笑，主動調節氣氛，“抱歉讓你們失望了。”

“沒有沒有，怎麼會。”封雪趕緊否定，适當地露出一個可惜的表情後，找時機轉移了話題，把重心轉回到自己身上，尋求就業規劃的建議。

成年人世界果然沒有天長地久的童話。

要說封雪幻滅了，可能也有一點，但不多。聽到這樣的消息，不是不唏噓。但神仙眷侶沒能走到最後的故事，實在太陳腔濫調。

遺憾是常态。分開是常态。有多少人能一起熬過歲月漫長，在時間的洪流中相知相守呢？

她和趙逸池的重逢才是那個異數。

談話間，封雪有點恍神，回想起姜律師朋友圈裡的師姐。

隐約記得是一個很溫婉的女孩子，簡直是“宜室宜家”四個字的具像化。

她甚至還偷偷存過兩人的一張合照。那時她想，如果未來自己真的要談戀愛，她隻能接受是這個模樣。

等這頓飯結束，封雪第一時間又跟鄭楠分享了這個消息。兩人一起感慨萬千的時候，鄭楠突然冒出一句：

“哎？那既然，姜律師現在單身，你是不是就可以上了？”

封雪差點沒厥過去，“你……你是怎麼想到這麼遠的？我早就走出來了好嗎？”

“現在我有個更重要的事要你幫我考慮。”她把話題拉回正軌。

“什麼？”

“就是……”封雪有些亂，也有些驚喜，“姜律師問我，等現在的實習結束後，要不要去他們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