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沒有人在聽,聞蘇夏随便投了個瘋狂發作症狀,繼續描述下去。
“趙同看着面前翻滾的灰色海浪逐漸理解一切。他清楚這裡的一切都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而他也将是這些東西中的一員,投入暗無光日的深淵。”
“頭顱在碰撞,頭顱在尖嘯。趙同聽到其中有一道聲音格外尖利,非常耳熟,那聲音離得很近,幾乎就在他耳邊炸響。倏然,海面上掀起數米高的海浪,惡臭的灰色毫不留情将他吞沒。”
“眼前一片黑暗,他的靈魂又一次被拆成碎片,強烈的暈眩感停止後,眼前出現了——”
聞蘇夏眼疾手快舉起手邊一張NPC角色卡,精準扇開差點飛到他臉上的骰子,再攔下一個被喝空的塑料瓶。
聞蘇夏:“……”
他額角血管突突地跳,如果怒氣能像遊戲一樣有數值,現在已經瞬間拉滿了。
聞蘇夏右手一伸,精準把還在犯賤的若琉的腦袋按住。
砰得一聲,若琉的臉與桌子正面開戰,吓得尼可勒斯一激靈,害怕地捂住他的漂亮臉蛋。
“太暴力了小夏夏!”尼可勒斯大聲嚷嚷。
聞蘇夏黑沉沉的眼睛看過去,尼可勒斯瞬間閉嘴,嘴角揚起的弧度寫滿心虛。
再看他旁邊的尤霧茗,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端正了坐姿。那張面無表情的娃娃臉極具欺騙性,仿佛剛才中指從沒收回來的人不是她。
被人按住腦袋的若琉努力掙紮。
然而鉗制住他的手臂明明沒有肌肉,卻像鋼筋一樣難以撼動。
若琉放棄了,躺平了,任由鼻血在桌子上嘩嘩流。
聞蘇夏很滿意,保持這個姿勢繼續說後面的情節:“被海浪淹沒後,趙同又一次被甩進時空通道,再度睜眼,他眼前是一間老舊教室。”
*
空調盡心盡力帶來涼氣。
桌椅都被堆在教室前後,中間的空地上用凝固成鏽褐色的材料畫着圓形法陣。
昏暗中,3位年輕人圍坐在一起,他們中間是一個閉目躺着的眼鏡青年。
趙同的視線不受光線影響,他覺得中間那人很眼熟,但精神已經崩潰的他無法認知真相。
他聽到圍坐的年輕人正在交談。
打扮中性的女大學生:“老趙真的靈魂出竅了嗎?還是說他興奮過度,天氣又熱,中暑暈過去了?”
微胖宅男:“臉色正常,體溫正常,不是中暑,好得很。”
“說不定靈魂形态的老趙正看着我們讨論他呢。”長發美女眼睛轉動,似乎想找到一點不同,“趙同,你在哪裡,試試影響周圍環境。”
聽了這些話,趙同停止了隻有他能聽見的尖叫,突然意識到,哦,原來躺在那裡的就是他自己。
震蕩的精神一定。
趙同在想他是不是安全回來了,又或者之前的一切都是光怪陸離的夢,其實他并沒有穿越時空……
直到他看見泛黃的白牆上流下了灰色粘液。
那種不詳的顔色以極快速度滲透,把所有白牆污染,并眨眼間就蔓延到了青年們身邊。
長發美女擡起手看了看:“咦?怎麼濕乎乎的?”
不隻是她,另兩人也漸漸感覺到屁股濕了一塊。
三人趕緊爬了起來,聽見鞋底踩在水窪裡,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是不是隔壁廁所水龍頭沒關,淹了?我給金子打電話,讓他從茅坑出來的時候看看。”打扮中性的女大學生掏出手機。
“誰知道那家夥還要多久。”長發美女甩了甩濕漉漉的手。
“我去看看吧。”微胖宅男瞥了一眼長發美女,殷切道。
說着,他就起身往門口方向走。
卻渾然不知周圍牆壁都被裹挾着骷髅頭的灰色海水包裹,唯有中間暫且是空曠、安全的。
他正走向死亡。
趙同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幕。
一隻小羊羔毫無防備,正面撞進獵人不走心設計的陷阱裡。
緊接着,祂伸出一隻“手”,輕松的,像人擰汽水瓶蓋一樣,擰掉了這隻羊羔可愛的腦袋瓜。
“噗——”
血紅色的“汽水”從斷裂的脖子裡噴湧而出,撞到天花闆,又濺開,像雨一樣嘩啦啦落下,潑在同類呆滞的臉上。
極度的恐懼和震驚讓人無法動作,兩位女生說不出話,隻能呆呆地看着,身體本能地顫抖。
而獵人非常喜歡開汽水的過程,和有新瓶蓋收藏的結果。
祂想要更多。
就像一個不滿足的小孩,祂向其他被獻給自己的小羊伸手,一個又一個,接二連三地取下那些可愛的腦袋,并愉快地将新收藏品放入自己的身體中,滿足食欲的同時還能妝點自己。
把祭品們棄身體食頭後,祂愉快地打開時空通道,離開這個被标記的地點。
……
黃毛終于戰勝了便秘,扶着牆一瘸一拐走了出來。
拖着發麻的腿,他龜速挪到就在隔壁的活動教室,帶着點心虛小心翼翼推開一條縫——他自己也知道拖得有點久。
裡面黑黢黢的,連燭光都沒有。
他懷疑是小夥伴生他氣,故意吹了蠟燭不說話。
嘿嘿,厚臉皮如他可不會被為難。
這樣想着,他一用力把門大開,扯着嗓子猛男撒嬌:“别生氣了啾咪!!!”
裡面一片寂靜。
先前不明顯的鐵鏽味直沖鼻腔,熏得黃毛不住幹嘔。
陽光通過大開的門照亮一小片地闆,暗紅的顔色鋪開,汩汩流淌,輕觸他的鞋子,又向兩側分流。
“喂,你們在搞什麼?”
黃毛甚至意識不到自己的聲音在抖,他咬咬牙按下電燈開關。
四具無頭屍體各自歪斜着,向終于回來的同學無聲問候,四處飛濺的血迹是形式别樣的禮花。
——凄慘的尖叫聲響徹教學樓。
金飛白大腦一片空白,腿一軟摔進血泊裡,然後他連滾帶爬摔下樓梯,留下一個個沾血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