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成縣主換了舞衣,對着祐文帝行了個禮:“榮成為皇帝伯伯獻舞一曲,祝皇帝伯伯生辰快樂,萬壽無疆。”
祐文帝拍大腿,笑得眼睛藏進了肉裡:“榮成長大了,會讨朕歡心了。”
舞曲将起,宜王妃卻插了進來:“素聞安國公二娘子擅琴,不如今日同奏一曲為陛下賀壽。”
江洛橋心猛一跳,不知怎的被宜王妃給盯上了,她看了眼沈賀逍,見對方也懵着,想要提醒對方卻被作視而不見,隻好擡起受傷的雙手示意。
“民女的手昨日在火中受傷,恐手撫琴音驚擾了陛下。”
原本祐文帝都已放松了身體,見江洛橋面容忽地又繃了起來,沉默地盯着。
他想起先皇卧病在床時有一禦醫深得聖心,每每問安都能見着,如今看眼前小娘子,眉眼倒是與那禦醫有幾分相似。
“盧家二娘子,你上前來。”
他又躬身過去,眯眼想看清楚些。
衆人都覺得莫名其妙,江洛橋不敢抗命,起身走去。
今日有些官員稱病未至,恰好旁桌便分到了刑部侍郎一家,轉頭便能與葉雁對視上。
果然葉雁又忍不住使了壞,腳一伸便将江洛橋絆倒在地,雙手撐着。
衆人奇異的目光驟然落到她身上,來不及瞪葉雁一眼,江洛橋悄悄挪動了方向,對着祐文帝就是一拜。
“陛下,民女想,既手不能行,可否作詩兩句,以襯陛下開創的大郢盛世。”
“噢?你說說看。”
她腦子迅速轉了百八十遍,在裴恪眼中抓皺了身側的襦裙,剛想開口,便見她昂起了頭。
“民女曾聽外來人士贊譽九州盛世,可為……‘九州道路無豺虎,遠行不勞吉日出’1。”
“好!”祐文帝樂極了,指着安國公笑道,“安國公,你這女兒才學匪淺啊!”
“陛下謬贊!”
好在祐文帝并未執着于江洛橋的面容,随後榮成縣主便跳起了賀壽舞。
舞畢,官員祝酒,家眷随意,江洛橋深覺内裡氛圍窒息,逃也似的溜了出去,不料出門便碰上了沈賀逍。
“盧二娘子。”
“小王爺。”
“昨夜大火我去尋你,卻并未見到你人。”
其實昨夜他見到她了,在火光烈烈中,他一眼便望見了江洛橋,抱着裴恪痛哭,盡管心中羞澀,看見她時仍是忍不住靠近。
“隻是手傷了,并無大礙。”江洛橋似乎覺得有些尴尬,主動問起,“可有查到作案之人?”
沈賀逍答:“是一婢女打翻了燈。”
若真是婢女打翻了燈,又豈能燒紅了半邊天?心知此事深有隐情,江洛橋也不必再追問,總歸與她無關。
沈賀逍看她低頭無言,瞥了眼遠處關注着這邊的裴恪,微不可察地向江洛橋挪近了一些。
“方才見你對那《張壽經》甚感興趣,我還有一本《張壽論病》,你若喜歡,我便送你了。”
江洛橋驚喜擡頭:“這《張壽論病》你是從何而來的?”
方才她還思慮着如何從三皇子處打聽到《張壽經》來處,若此本為沈賀逍所得,那便簡單了不少,祖父的消息又有望了。
見她眼睛亮亮的,沈賀逍也輕松了不少,原本還擔心昨日的話冒犯了她,如今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
他說:“偶然見一小販高賣,也不曾想此著流落了民間。”
“那小販你可還能找到?”她追問。
“我盡可幫你找,他對你很重要?”
“是,很重要。”江洛橋行了謝禮,“麻煩小王爺了。”
他下意識伸手去扶,手指堪堪碰到小臂。
“方才的事,我很抱歉。”
江洛橋愣了愣,才想起宜王妃。
“無妨。”
想來是宜王妃見她與沈賀逍走得進了些,敲打她來了,不過眼下沒發生什麼事,總不能無中生有讓人家母子離了心。
“定瑜。”
二人望去,是盧蔺容喚她,正好借口離開。
盧蔺容提着一食盒,帶她到僻靜歇腳處,四下寂靜無人。
“方才見你沒吃東西,來吃些梨糕吧。”
江洛橋見梨糕頓住:“阿兄你不記得了,我吃不得梨糕的。”
是了,盧瑤貞吃了梨糕便渾身疼癢不止。
可盧蔺容卻堅持:“無妨,吃一些,我帶了藥的。”
她心中慌亂,硬是穩住心神,往後退了一步。
“阿兄,你怎麼了?”
這下盧蔺容沒與她再廢話,拿起梨糕掰了一塊掐住江洛橋的口便強行讓她吞下去。
末了,他見她身體無恙,冷笑起來。
“你裝得很像,可你不是她,你不是定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