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敢提楚莺兒!”
江洛橋淡漠的聲音夾雜陰風陣陣,将葉雁整個人置于寒冰煉獄中,她從膝蓋中露出半隻眼睛,聲音哆嗦:“我也不想的,她是縣主,她的話我豈敢違抗?”
大郢唯一縣主,即明王府的榮成縣主。
不愧與明王有着骨血親情,這暴戾癖好如出一轍。
“她是何時、如何指使你的,須得從實招來!”
葉雁心中懼,不敢再與那鬼面對視,拔腿便往外跑,可門外落了鎖,任她發力也無奈,再回望,頓時靠着門滑落在地。
地上涼意分明,她終于忍不住哽咽:“我說、我說。”
她試探性地探頭望了一眼,豈料外頭閃過一道光,通過妝鏡打在那駭人的鬼面上,一陣涼意再度滲起,讓她有一瞬間歇了氣。
“縣主……”葉雁雙手護着脖子,“是在楚莺兒進宜王府前兩日,讓我把她騙到百味軒去,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說完她便跪着磕了好幾個響頭,直至額中泛紅,血絲盡現。
“你放過我!我在也不敢了!要找你找縣主吧!”
江洛橋大抵也了解了,無論榮成縣主是為己還是為父,終歸是做下駭然行徑,天理難容。
于是她透過窗向外頭的人示意了一下,便見門忽地被風沖開,打了葉雁一踉跄,可她如得大赦,連滾帶爬地離開這兒。
後來聽聞葉雁目色恐慌神志不清,在壽宴上大鬧了一番,緊抓着榮成縣主的手極言楚莺兒索命來了,聖上大怒,命人把她拖了下去,等候發落。
江洛橋卻不覺心中暢快,聖上護着的,是榮成縣主,那才是始作俑者。祐文帝在位一日,榮成縣主恐難受到懲罰。
此事困了江洛橋許久,日月替換天光大亮時,她去給玉婆婆施最後一次針,仍是憂心忡忡。
玉婆婆見她面,笑得慈藹,江洛橋也不忍再将壞情緒傳遞,展了笑顔,扶着她進屋内。
“婆婆近來可好多了?”
“好多了,夜裡也不咳了,隻白日偶爾咳兩聲,整個人都舒坦了。”
江洛橋一來玉婆婆便欣喜萬分,是紮也不痛藥也不苦了,就愛樂呵呵地盯着。
診畢,江洛橋給她寫了張新方子。
“此針過後,再吃半月的藥便好全了。”
聞言她未見心愉之色,反倒問:“那……你可還會來看我老婆子?”
江洛橋看向她,隻覺玉婆婆如這壁爐炭火,暖和得很,有人挂念着,自然是歡喜的。
“瞧您說的,您若歡迎,我自然是來的。”
“歡迎!怎麼不歡迎!”
門被推開,今日暖陽高照,穿過枯枝打在玉婆婆堆積的皺紋上映出枝影,随後便是一片陰暗。
是尤七進來了。
他對着恭敬地行了禮,餘光卻落在江洛橋身上。
“玉婆婆,郎君說他不陪您用午膳了。”
果然江洛橋聞言便問:“裴郎君也在?”
“在房裡呢。”
尤七垂頭耷拉着,還輕輕歎了口氣,此等作為倒像是給人奔喪的。
雖說是誇張,可如願引起了小娘子注意,問他緣由。
他一手擡起來,倒吸了口氣欲言又止,最終卻把話吞了下去。
隻等江洛橋瞪他一眼,這才不情願地“屈打成招”:“郎君從宮裡回來後,便被侯爺罰了。”
玉婆婆也是心焦,問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白白讓她憂心,隻盼着江洛橋能寬解一二。
也是顧及着玉婆婆,江洛橋隻好謊稱過去瞧瞧,把尤七拉到院中。
“怎麼回事?”
尤七說了實話:“侯爺問不出那女子是誰,便罰了郎君二十鞭。”
其實侯爺壓根不在意櫃中女子是誰,隻是老子被兒子砸暈,自覺掌控不住了,這才下了狠心。
不過,郎君讓他這麼說,他也隻有聽吩咐的份。
“二十!”江洛橋倒吸一口涼氣,自個兒往裴恪房裡走去。
此時裴恪脫了上衣趴在床上,覺着太冷又蓋了層被褥,耳朵動了一下,聽見門内推開,便喊了一聲:“尤七,藥拿來了嗎?”
江洛橋默聲,走過去掀開他的被子,手摁在鞭痕周圍青紫的肉上。
“輕點!”他低啞的聲音響起。
“知道疼,為何不說?”
聞聲,裴恪轉過頭,上半身慌不擇路下半身冷靜不發,最終隻好把自己蓋個嚴實。
“怎麼是你?”
倚在門邊的尤七看他做戲津津有味,分明是他下令将人引來,現下倒是上道,臉不紅心不跳的。
裴恪目光一頓,盯得尤七渾身發毛,不敢再停留,灰溜溜地逃了去。
見他不說話,江洛橋拍了他手臂一掌:“我問你話呢。”
先前分明說過,若有事要告知于她,合着是當做耳旁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