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選中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那小娘子并未露臉,江洛橋隻看身形便知絕色,宜王妃的眼光可真是毒辣的。
察覺到隋錦月站起身來,她收回目光,那人走近身旁,冷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可本宮怕子适不是這麼想的,你說,該當如何?”
“民女無法左右小王爺的心思,不敢妄言。”江洛橋目視錦繡鞋面,“娘娘畢竟是他的母親,想來是會理解您的苦心的。”
雖說宜王妃乃皇親貴族,可安國公府也為開國勳貴,聖上都要給三分薄面,如今江洛橋無意硬碰硬,已将自身放得不能再低,可隋錦月仍是步步緊逼。
隻見她擡起江洛橋的下巴,雙目銳色,分毫不留餘地。
“可他昨日同本宮說,他屬意于你。”
江洛橋目光下視:“民女無才無德,不敢奢望小王爺!”
隋錦月覺得沒意思了,便随意地用指甲捏着她的下颌,越發地用力,一字一字似難産一般從口中擠出來。
她為兒子選的妻,需識大體,有才有德,而非盧瑤貞這樣嬌蠻任性謠言滿天飛的女子,即便是安國公嫡女也不行。
“是啊,本宮也好奇,你是使的什麼手段,蠱惑了子适的呢?”
此話卻讓江洛橋深覺悲哀,自古男子生了情,隻要世人不滿,便為女子之錯。
放在從前,她定要上前辯駁兩句,可如今已知,權勢面前論對錯最是無力,他說你對你便對,他說你錯你便錯。
因而她隻是淡淡地回了句:“娘娘,我對小王爺并無男女之情。”
可宜王妃又不願了,橫眉乍起,銳聲責難,凜冽無常。
“你的意思是說,是子适對你一廂情願了?”
“是民女不堪配小王爺的心意。”
此時不知那婢女附耳邊說了什麼,隋錦月冷哼,又端坐回去。
“本宮的意思,你可懂了?”
“民女明白。”
随後,隋錦月隻擡了擡眼,那婢女卻得了令,如來時一般将她押回原處。
這一行回府,隋錦月還未坐熱,便見沈賀逍面色發青,提着寬大的衣袖便大踏步朝她而來。
“母親,您去找她了。”
她眼皮未動,慢悠悠地打着茶,心下不滿。
“她這麼快就與你告狀了?”
可沈賀逍卻說:“她什麼都沒說,是我自己知道的。”
“所以你這是要質問本宮?”
随着隋錦月音漸升,母子二人一立一坐針鋒相對。
王妃對小王爺向來是慈愛的,如今竟因一女子起了争執,老嬷嬷見情勢不對,忙端了碗花生酪進去。
老嬷嬷是王妃的乳娘,随她入的王府,勸一下總有些效果的。
隋錦月知道嬷嬷的意思,歇了氣,把頭扭向一旁,可聽沈賀逍言實在窩火。
“兒子隻是想告訴母親,是我對盧二娘子有情而她無意,請母親日後莫要針對她。”
“她先是與兄長不清不楚,後又與裴家三郎牽扯不清,京中誰人不知她無才無德驕蠻跋扈,你究竟喜歡她什麼?”
單是與兄長有男女之情這一條,就能看出那不是個識大體的,否則怎會為一己私欲将整個安國公府置之腦後,怎會不知安國公府身居高位容不得一步踏錯?
這樣的人,日後能管住整個王府,人保王府長久興旺,她不信。
沈賀逍卻惱了,他知曉京中有這些謠言,可他不信,他所了解的盧瑤貞,是善良聰慧、顧全大局的。
“母親!你何時也聽信京中謠言了?”
“是不是謠言我自會分辨!”
幾十年沉浮了,隋錦月深知,盧瑤貞與盧蔺容有沒有血肉親情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官如何彈劾,重要的是聖上怎麼想。
“總之我不會放棄的,你若執意給我安排婚事,我定要那丁家五娘到她爹面前哭去!”
沈賀逍險些将他在蔺州被救之事和盤托出,顧及着江洛橋的名聲,隻好作罷,确實陰了臉,明擺着他難過大家都不必好過了。
頓時這花生酪都不頂用了,隋錦月細手一揮,乳白的酪漿傾倒在地,鑽進了沈賀逍的鞋底。
“胡鬧!丁五娘做錯什麼了?”
“那盧二娘又做錯什麼了呢?隻是我心悅她罷了。”
語罷,既已表明了态度,沈賀逍不欲再争吵,轉身便大步離開,與迎面而來的宜王相視都未行禮。
“你給我回來!”隋錦月在他身後怒喊,氣得面上脂粉都撣去了幾分。
“幼漓。”沈穆看了沈賀逍一眼,回頭扶着妻子坐了下來,“又是因他的婚事惱怒?”
“可不是嘛,他選誰不好,偏偏選了那蠻橫的安國公嫡女!”
隋錦月已經不想再争論了,她就想八擡大轎把丁五娘迎進門,有的是時日讓他收心。
“此事你别管了。”沈穆摟着她的肩上下摩挲了幾下,眼神漸冷,“她牽扯進了不該管的事,有的是人要她的命。”
隋錦月看他,先是垂眸皺眉,再是眼神遊移,最後微微擡頭睜大了眼。